这个否认,太过迅速,太过刻意,反而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真相之上。一股混杂着愤怒、质疑、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可怕期盼的情绪,猛地攫住了我。我再也无法安坐在驾驶座上。
我猛地推开车门,跨步下车,晚风瞬间吹拂在我发烫的脸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哗啦”一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你干什么?!”黄亦玫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她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缩,紧贴着另一侧的车门,手慌乱地伸向门把手,想要逃离这个突然变得压迫感十足的空间。
我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我的身体倾轧过去,双手有力地按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座椅和我之间构筑的狭小牢笼里。车厢后座的空间本就有限,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呼吸可闻。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讽刺。
“黄亦玫,”我的声音低沉而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迫感,“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她正面面对我,无法再闪躲,“说,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她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我的钳制,像一只被困住的、绝望的鸟。“你放开我!苏哲!你混蛋!你凭什么这么问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积聚、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看着我!”我几乎是低吼出来,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挣扎的力气仿佛瞬间从她体内流失。她终于停止了扭动,像是认命了一般,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眼睑。那一刻,我们的目光在昏昧的车厢内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暮色完全笼罩下来,只有远处路灯和霓虹招牌的光线微弱地透入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妩媚多情的眼睛,此刻像两潭被搅乱的深水,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复杂的情绪——有被逼到绝境的愤怒,有无处遁形的委屈,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有顽固的抵抗,还有……还有那一闪而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类似于愧疚和……确认的东西。
就是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我记忆深处某个被酒精和混乱尘封的角落。那个宿醉醒来的清晨,玫瑰卧室里陌生的阳光,那个朦胧而炽热、细节模糊却感官残留的“春梦”……那些破碎的片段,此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得令人心惊胆战的答案。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车厢外是流动的城市,喧嚣的车流声、行人的谈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车厢内,却是一个凝固的、只剩下我们两人激烈对峙的孤岛。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充满了未出口的指控、积压的情感和一个即将被揭晓的、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秘密。
她张了张嘴,唇瓣剧烈地颤抖着,那个“不”字似乎已经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怎么也吐不出来。晶莹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无声地滑落。那一滴泪,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击碎了她所有徒劳的伪装,也击中了我的心脏。
不需要她再开口了。
那无声的泪水,那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挣扎与痛苦,以及我脑海中那片逐渐拼凑起来的、关于那个夜晚的迷雾,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按住她肩膀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茫然、愤怒和某种奇异责任的洪流,瞬间将我淹没。我依然看着她,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又伤害过的女人,看着这个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依旧倔强地想要独自承担一切的女人。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车厢里,沉重地气息压在我们之间。我看着她倔强的侧脸,那滴泪痕还未干涸。
“我会对这个孩子负责。”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黄亦玫猛地转过头,眼中重新燃起抗拒的火焰:“不需要。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照顾,不用你施舍。”
她的话像刺,但我看见了刺猬柔软的腹部——她眼底深处的慌乱与不安。
“你自己照顾?”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伤人,却不得不问,“苏乐仪你照顾好了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黄亦玫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那双总是盛满光彩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被戳中痛处的震惊与伤痛。
“那不一样...”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却虚弱得如同叹息,“我现在...现在我有能力了...”
我没再与她争辩,只是发动了车子。一路上,我们各自望着窗外的夜景,谁也没有再开口。
到了清华园家属住宅区,黄叔叔不在,我让助理送来各种孕妇需要的营养品、舒适的靠枕和崭新的空气净化器。黄亦玫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我指挥人将这些东西一一安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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