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偏爱,像细密的针,无声地刺在每个人心上。我望向黄亦玫,她垂眸吹着茶汤,热气氤氲中看不清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白晓荷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客厅门口,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素面朝天,神色平静。
“老太太,炖品好了。”她轻声说,然后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看见我们,她微微点头示意:“苏哲,亦玫,你们来了。”
“白姨。”乐仪礼貌地打招呼,乐瑶则甜甜地叫了声“白阿姨”。
白晓荷对孩子们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几分。我清楚地感觉到黄亦玫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她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种场合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无声的凌迟。
黄亦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看见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杯壁,指节泛白。
“妈,”乐仪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氛围,“福伯说库房里有几件宋代瓷器,能带我去看看吗?”
老太太显然对这个请求很满意:“好,难得你对这些感兴趣。福伯,带大小姐去库房。”
福伯应声而来,领着乐仪离开了客厅。乐瑶也跟了出去,说是要去看她的画眉鸟。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个成年人。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最后还是老太太打破了寂静:“苏哲,你上次说的那个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她是在给我解围,便顺着话题聊起了生意上的事。黄亦玫和白晓荷都静静地听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又迅速移开。
每次回老宅,都像参加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个人都在维护表面和平的同时,坚守着自己的立场。
夕阳西斜时,我们告辞离开。
福伯送我们到门口,他那佝偻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少爷慢走。”他恭敬地说。
我点点头,没有接话。
回程的车上,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乐瑶兴奋地讲述着她在老宅的见闻,乐仪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黄亦玫一直沉默着,直到车子驶离老宅所在的街区,她才轻声说:“老太太桌上的照片换了,是白谦。”
我握住她的手,发现指尖冰凉。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这么多年,我早该习惯了。”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老宅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那座承载了太多往事的老宅,就像老太太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不会因我在外建造的豪华庄园而有丝毫改变。
乐仪突然开口:“妈,别难过。奶奶就是这样的人,您不是早就知道吗?”
黄亦玫回过头,对大女儿笑了笑:“妈妈不难过,只要有你们在,妈妈就满足了。”
车窗外,城市的华灯初上。我们朝着那座位于坡顶的现代化庄园驶去,那里视野开阔,设计前卫,是我为黄亦玫和孩子们打造的避风港。
年关的寒意被苏家老宅檐下新挂的红灯笼驱散了几分。白谦和白晓荷已动身回白家过年,我才带着黄亦玫和两个女儿前往老宅。
车停在熟悉的黑漆大门前,这次开门的是苏母本人。她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见到我们,眉眼间竟难得漾开真切的笑意。
“可算来了,乐瑶,乐仪,快让奶奶瞧瞧。”她弯下身,先搂了搂乐瑶,又仔细端详乐仪,“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乐仪乖巧地摇头:“奶奶,我很好。”
“妈,外面冷,进屋说吧。”我揽过黄亦玫的肩,感觉到她微微紧绷。
老宅今夜格外不同。堂屋的八仙桌上已摆好精致的冷盘,中央供着祖宗的牌位前香火缭绕,但那种常年萦绕的沉重气息似乎被什么冲淡了。福伯正指挥着佣人往梁上挂彩绸,见我们进来,他停下动作,恭敬地行礼:“少爷,少奶奶,小姐们除夕安康。”
“亦玫,来厨房搭把手吧。”苏母忽然开口,“今年的团圆饭,咱们一起准备。”
这个邀请出乎意料。黄亦玫怔了一瞬,随即展露笑颜:“好的,妈。”
我看着她随母亲走向厨房的背影,那件杏色羊绒衫在老宅昏暗的廊下显得格外温柔。乐仪牵着乐瑶去看后院新开的腊梅,笑声清脆地回荡在庭院里。
厨房里飘出熟悉的年味。黄亦玫系上苏母递来的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帮忙拌馅。我围上围裙,拿过黄亦玫手里的拌馅,让她在一旁捏饺子。
“亦玫啊,记得乐瑶不吃香菜是吧?”苏母一边捏着饺子一边问。
“是的妈,乐仪也不喜欢太咸的。”黄亦玫轻声应答。
“爸爸!”乐瑶举着一枝红梅跑进来,“奶奶说后院的梅花开得正好,我们晚饭后可以去摘些插瓶。”
我抱起小女儿,她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小脸却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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