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的事情，我去谈。村长放心，价格方面，我尽量去争取。只要咱们把好质量关，做出来的栗子糕品相跟现在一样，肯定不会让大伙儿吃亏。”
“好！好！有你这句话，叔这心里就踏实了！”
刘宏杰激动地猛拍桌子，震得钢笔都跳起来，脸上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我这就召集村民开大会！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宜早不宜迟！”
他打开了村里的广播，“喂喂……各位社员同志们注意了！马上到打谷场集合，开大会！有重要事情宣布，任何人不得缺席！”
刘宏杰重复了三遍，刚下工歇息的村民们听到广播，拎起自家的小板凳，陆陆续续地出了门。
白婉婉跟着刘宏杰赶到打谷场时，村里大多数人已经到了。
场上闹哄哄的，人们三五一堆地聚在一起闲聊。
这时候秋收接近尾声，大家都以为这次开会是为了说分粮和结算工分的事，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忙活了一年，总算能喘口气，盼着分到粮食安稳过冬了。
刘宏杰看着台下这些大多面黄肌瘦、衣裳破旧，眼里却带着期盼光芒的乡亲，心里沉甸甸的，满是怅然。
但一想到白婉婉之前跟他说的那个计划，又让他重新挺直了腰杆。
“乡亲们！静一静！都听我说！”刘宏杰用力拍了拍桌子，提高了嗓门。
原本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刘宏杰清了清嗓子，“今年的公粮，咱们是足额交上去了，任务完成，没给咱村丢脸。”
“但是……”
看着台下人们脸上露出的欣慰笑容。
可那个“但是”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了刚刚泛起涟漪的人群里，许多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但是算完总账，库房里余下的粮食……不够咱们全村这么多人，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冬天了。”
人群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
“不够？！这怎么可能！”
“那可咋办啊？这不要了命吗？”
“俺婆娘身子弱，已经喝了三天野菜粥了，眼见着奶水都不够了，娃饿得直哭！就指着队里分粮呢！”
“……”
刘宏杰看着台下失控的场面，重重叹了口气。
他早就料到一旦说出实情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这也是他之前几天几夜愁得合不上眼的原因。
好在，现在有了转机。
他用力挥了挥手，压下嘈杂，拿出一叠准备好的大团结。
“都给我安静！瞅瞅！这是啥？”他把票子举高了点，让前后的人都能看清，“整整六张大团结！”
底下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紧紧黏在那叠纸币上。
六十块！
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来说，这绝不是个小数目。躁动不安的心，因为这实实在在的“钱景”稍稍安顿下来一些。
“你们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吗？”刘宏杰环视众人。
“这我们哪知道啊村长。”村民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这钱，是白婉婉同志带着咱们村里那十几个半大孩子，上山捡栗子，回来做成栗子糕，一个礼拜，就挣回来的！”
“什么？孩子们弄的？”
“一个星期？六十块？真的假的？”
人群再次炸开了锅，这次的声浪比刚才更甚。
他们大多知道自己孩子跟着白婉婉在山上捡栗子，听说每天能分到糖块，偶尔干得好还能拿回来几个硬币买零嘴。
只当是孩子们找个由头聚在一起玩，有人看着别闯祸就行，也没太在意。
谁能想到，这居然真能挣来这么多钱？
“所以村长你今天叫我们来，是想让我们都一起帮忙做栗子糕吗？”
有脑子转得快的，已经猜出了刘宏杰的用意。
“没错！”刘宏杰趁热打铁。
“咱们村外就有半个山的栗子林，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守着宝山，咱们不能饿死！现在离上大冻还有一个半月，咱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继续把地里的尾巴收拾干净，另一部分人，就跟着婉婉，上山捡栗子，学做栗子糕拿去卖钱。今年，咱们肯定不能挨饿受冻！”
人群的反应各异，有心动的，但更多的还是疑虑和观望。
苏伟斜着眼瞥了瞥那几张票子，慢悠悠地开口，“宏杰啊，不是我不信你。可那栗子满山都是，卖不出几个钱，捡回来做点零嘴糕饼，就能换来那么多？城里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多得烧得慌？”
他这话无疑说出了不少人心里的嘀咕，好些人都点头附和，交头接耳。
白婉婉适时上前，“村长说的这个提议，不是强制的。愿意跟着我做栗子糕的，我这边会像队里记工分一样，给大家记下产出。最后卖了钱，按贡献发钱。
不愿意参加的，也绝不强求，年底就还是按原先的工分，分村里剩下的那些粮食。”
这话让刚才还嘀咕的人心里打了个突。库房粮食不够是明摆着的，不参加这栗子糕，年底能分到手的还能有多少？
“现在，要参加的，来我这里报名登记。”白婉婉在桌后坐下，拿出了纸笔。
第一个毫不犹豫走上前的是丁香。
小远每天都跟着白婉婉干活，带回来的不只是糖和零钱，还有肉眼可见的活泼，她都看在眼里。
此刻，她全然支持白婉婉。
人群中，虎子也急了，用力扯着他爹的衣袖就嚷，“爹！是真的！婉婉姐的栗子糕每个星期做了都会拿到市里去卖的，可好卖了！你去嘛！去了就能分钱，给我和妹妹买肉吃！”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也对抱着自己的女人说：“娘，栗子糕可好吃了，就在哥哥他们学校对面的面馆卖，对吧，哥哥？”
小丫头说着，看向旁边的青年。
那青年在众人的目光下有些腼腆，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我见过。栗子糕送到店里，一会儿就卖光了，很多时候去晚了都买不着，要提前跟马老板预定才行。”
白婉婉安静地端坐在桌前，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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