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王府,书房。
夜色如墨,唯有烛火在沉香木雕花的灯罩内静静跳跃,将一道挺拔孤冷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
夜玄凌单手负后,立于窗前,深邃的黑眸凝视着丞相府的方向,眸光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浓重。
“王爷。”
惊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中捧着一封信笺。
夜玄凌没有回头,声音冷冽如冰:“说。”
“云姑娘送来的”惊雷恭敬地呈上。
信封是素净的,没有任何标记,只在封口处用了一点淡雅的梨花白蜡。夜玄凌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接过信,指尖触碰到信封时,似乎能嗅到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药草清香与女子身上独有馨香的气息。
是她的味道。
他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纸上是几行娟秀却风骨凛然的小字:“玄冰蛊毒,曦已觅得线索,望王爷明日黄昏在移步听雨轩,详谈。”
字迹的主人,仿佛就站在他面前,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看着他,语调平淡地抛出一个足以让他心神震动的消息。
夜玄凌拿着信,沉默了片刻,随即,那紧绷的唇角竟极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抹弧度。
“详谈?”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底的冰霜融化了几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兴味的幽光。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动作却极为珍重地将信纸仔细折好,贴身收入怀中。
……
翌日,听雨轩。
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金子,透过窗格斜斜地洒进屋内,给素雅的陈设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云曦独自坐在窗边,已是许久。
翠屏端着一套刚选好的衣衫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小姐,您看这身素锦白裙如何?既不张扬,又显气质。”
云曦回过神,目光落在裙上。那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几支清雅的兰草,微风拂过时,似有暗香浮动。这很符合她今日想要营造的氛围——冷静、真诚,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
“就这件吧。”她轻声说。
换上白裙,翠屏又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支碧玉簪固定。妆容更是清淡到了极致,只薄薄施了一层粉,描了描眉,让整个人看起来清丽脱俗,却又因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而显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一切准备就绪,云曦亲自走到桌边,摆上两只白玉酒杯,又将一壶温好的桂花酿放在旁边。旁边的小碟里,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甜香四溢。
翠屏看着自家小姐这番郑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小姐,您这般盛装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见什么顶顶重要的人物呢。”
云曦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淡笑道:“确实是顶顶重要的人物。”
重要到,关乎她的性命,关乎她未来的每一步。
翠屏还想再问,却见云曦的眼神已经飘向了门外,那份专注与等待,让她识趣地闭上了嘴,悄悄退了出去。
这时,一道高大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听雨轩的门口,几乎将整个门框都占满了。
夜玄凌沐浴着最后一丝天光而来,玄色的锦袍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随着他的步伐,仿佛有流光涌动。
他一出现,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那股与生俱来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与这满室的温馨甜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云曦缓缓站起身,心跳在瞬间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她微微屈膝,声音温润如水:“王爷可曾久等?”
夜玄凌的目光如同实质,从她挽起的青丝,到她素净的脸庞,再到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长裙,一寸寸地扫过。
“倒是你,特意打扮一番。”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他看穿了她的精心准备,一语道破。
云曦非但没有窘迫,反而坦然一笑,那笑容在烛光下,如初绽的昙花,清丽而动人。她提起酒壶,为他面前的白玉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桂花的甜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今日有要事相商,自当盛装以待。”她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举止优雅,从容不迫。
夜玄凌在她对面坐下,高大的身形让原本宽敞的桌子都显得有些局促。他没有立即动酒杯,深邃的眸子锁着她。
云曦举起自己的酒杯,迎着他的目光:“王爷可知,我已找到真正解毒的办法?”
话音落下,夜玄凌端着酒杯的手指猛然一紧。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怔了一瞬,随即拿起酒杯,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用这个动作掩饰了自己内心的震动。
桂花酒的甘甜与醇厚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说来听听。”他放下酒杯,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曦知道,真正的博弈,从现在才开始。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平稳,将自己从钱永福那里得知的一切,经过自己的梳理和措辞,娓娓道来。她没有提钱永福,更没有提母亲的过往,只说这是她遍览医书古籍,结合自身情况推演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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