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一边记,一边拿出手机:“您有刘先生的联系方式吗?微信或者电话都可以,后续可能需要跟他沟通。”
王阿姨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报了个手机号,又翻出微信聊天记录给陈砚看:“你看,这是我跟他的聊天,我发了漏水的照片,他都不回。”
陈砚接过手机,快速翻了翻——聊天记录里,王阿姨发了好几张天花板渗水的照片,墙皮鼓包、水印蔓延,确实严重;刘先生只回了两句“知道了”“装修公司会处理”,之后就没再回复。“这些记录很重要,您先备份一下,后续可能要作为证据。”陈砚把手机还给王阿姨,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塑料袋,“您带的维修单据和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王阿姨连忙把塑料袋递过来,里面有三张照片,拍的都是天花板漏水的场景,但没拍“渗水位置对应的楼上房间”;还有一张装修公司的报价单,写着“天花板维修费用800元”,但没盖公章,只有一个手写签名。
陈砚看着这些材料,心里有点打鼓——照片没拍对应关系,没法证明漏水是楼上装修导致的;报价单没公章,法院可能不认可真实性。但他想起自己记的证据清单,还是按流程问下去:“王阿姨,您知道楼上装修时做了水电改造吗?有没有去现场看过?还有,您家之前有没有漏过水?”
这话刚问出口,王阿姨愣了一下,然后有点犹豫地说:“楼上好像是改了水管,我没去现场看,装修工人不让进。之前……前年夏天好像漏过一次,不过那次很快就修好了,我以为是老房子管道的问题,没在意。”
陈砚的心脏“咯噔”一下。他之前完全没考虑“历史漏水问题”——如果刘先生辩称“漏水是老管道导致的,跟装修没关系”,现在的证据根本没法反驳。而且,没拍“楼上装修的水电改造位置”,也没法证明渗水和装修的关联性。
他张了张嘴,想追问“前年漏水是哪个位置”“有没有找物业修过”,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准备的那些法条和判决,全是“理论”,根本没考虑到当事人可能遗漏的关键背景。
周明远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王阿姨,前年漏水的时候,您有没有找物业来检查过?检查报告还在吗?还有,楼上装修前,有没有跟您打过招呼,或者在物业备案?”
王阿姨眼睛一亮:“物业检查过!说‘可能是楼上的水管接口松了’,但没给书面报告。楼上装修前好像在物业备案了,我见过物业贴的通知。”
“这就对了。”周明远看向陈砚,眼神里带着点提醒,“这种邻里纠纷,关键不是‘有没有漏水’,是‘漏水是谁的责任’。你得找物业要两个东西:一是前年漏水的检查记录,二是楼上的装修备案材料,看看他们有没有违规改造水管。还有,要去现场拍‘楼上装修区域’和‘楼下渗水位置’的对应照片,最好让物业在场见证,这样证据才有效。”
陈砚坐在旁边,脸烧得发烫。他昨晚熬夜准备的“证据清单”里,根本没提“物业记录”和“装修备案”——他只想着“法条怎么说”,忘了“现实里该找谁要证据”。王阿姨说的“前年漏过水”,更是他完全没考虑到的漏洞,如果不是周明远及时补问,这个案子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输在证据上。
“陈律师,是不是我漏了什么东西啊?”王阿姨看着陈砚的脸色,有点担心地问。
“没有王阿姨,是我没问清楚。”陈砚赶紧调整语气,把周明远说的要点记在笔记本上,“您放心,我们接下来先找物业要记录,再去现场拍对应照片,把证据补全,肯定能帮您解决问题。”
王阿姨这才松了口气,又跟周明远聊了几句注意事项,才拿着材料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陈砚和周明远,空气有点安静。
“觉得自己准备得怎么样?”周明远先开口,语气没带责备。
“很差。”陈砚坦诚地说,“我只盯着法条和判决,没考虑实际情况,连‘物业记录’这么关键的证据都忘了,还漏了历史漏水的问题。”
“正常。”周明远靠在椅背上,拿起桌上的茶杯,“我刚做律师的时候,办的第一个案子是借款纠纷,当事人说‘有借条’,我就以为稳赢了,结果开庭时对方说‘借条是被逼写的’,还找了两个证人,我当场就慌了——那时候我才明白,法律不是‘我觉得’,是‘证据能证明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陈砚:“你比我当年强,至少知道紧张,知道自己漏了东西。这个漏水案,接下来你负责跟进,明天去物业调记录,后天去现场拍照,有问题随时问我。记住,别想着‘赢案子’,先想着‘把证据找全’,证据够了,输赢自然就清楚了。”
陈砚点点头,心里的羞愧慢慢变成了清醒——他之前总觉得“帮人”要靠热情,要靠理想,现在才知道,没有扎实的证据,再大的热情也帮不了人。张建国的案子是这样,眼前的漏水案也是这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