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那粗糙的、带着泥土和草屑的混合物被强行塞进了伤口深处,粗暴地摩擦着暴露在外的神经末梢和受损的组织。然而,就在这几乎让她昏厥的剧痛之后,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感,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极其艰难地从伤口那灼热的炼狱中挣扎出来,顽强地蔓延开一丝丝。
那微弱的清凉感,如同绝望深渊里垂下的一根蛛丝!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此刻濒临崩溃的云薇而言,不啻于久旱沙漠中的一滴甘露!
有效!这该死的、劣等的紫茎蓟,它真的有一点点止血镇痛的效果!哪怕效果微弱得可怜,哪怕混杂着污泥可能带来感染的风险,但它此刻,就是她的命!
希望!
这点微弱的希望,瞬间点燃了她身体里最后残存的全部力量!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发,压榨出这具残躯里最后的一丝潜能!
“嗬…嗬…”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胸腔拉扯的疼痛。她再次低下头,如同最虔诚又最贪婪的信徒,不顾一切地去舔舐手掌上残留的草汁污泥。苦涩、腥咸、腐败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味蕾和神经,胃里翻江倒海,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更多的草汁被涂抹在伤口上,带来新一轮的剧痛和那随之而来、更加清晰一丝的微弱清凉。
循环往复。舔舐,涂抹,剧痛,微弱的清凉……身体在痛苦和寒冷中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随时会碎裂的枯叶。每一次动作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每一次剧痛都让她在昏迷的边缘徘徊。但她凭着那股狠戾的意志,硬生生地撑住了!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眼神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不够!这点药草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
云薇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扫过这间阴暗潮湿的囚室角落。每一个潮湿的砖缝,每一处污秽的阴影,都成了她搜寻的目标。她像一头在荒野中寻找食物的野兽,凭借着医者对于药草形态气味的敏锐本能,在绝望的废墟里,艰难地发掘着可能的生机。
她的指尖在冰冷的污泥中抠挖,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后背那惨烈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眼前发黑的剧痛。但她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可能的药草。
终于,在靠近墙角、一块稍微干燥些的乱石缝隙里,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簇匍匐在地、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密绒毛的暗绿色小草。
**景天三七?虎耳草?不,更像是……某种原始形态的垂盆草?**
云薇的呼吸猛地一窒!活血化瘀,消肿解毒!虽然效果同样微弱,但和之前的紫茎蓟搭配使用,或许能产生更好的效果!
她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没有丝毫犹豫,她如同饿虎扑食般,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身体的剧痛被这巨大的惊喜暂时压了下去。她伸出颤抖的手,不管不顾地抓住那几株小草,连根带泥地拔了起来!
不够!还是不够!这点量,对于她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来说,杯水车薪!
云薇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剧痛、寒冷和疯狂搜寻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向囚室那扇低矮、紧闭、却也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木门!
门外,就是浣衣局的院子。那里,或许有更多的杂草!更多的生机!
就在此时!
“吱呀——!”
一声刺耳、干涩、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囚室那扇沉重的、用厚实木板钉成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了!
一道高大、粗壮、带着浓重汗馊气和劣质酒气的黑影,瞬间堵在了门口,将门外那点本就惨淡的光线彻底遮蔽!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满了整个狭小污浊的空间!
“沈薇!你这贱皮子的小蹄子!装死装够了吗?!”一个粗嘎刺耳、带着浓浓酒意和不耐烦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在云薇头顶轰然响起!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和一种掌控生杀大权的暴戾!
“侯府那边可等着信儿呢!夫人说了,你这等腌臜货色,死在浣衣局里都嫌脏了地界儿!识相的,赶紧给老子爬起来干活!再敢装死……”那声音顿了顿,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酒嗝的狞笑,随即是“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黝黑、粗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腻冷光的牛皮鞭子,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抽打在囚室冰冷的石头门槛上,发出刺耳的炸响!
“老子就再给你松松筋骨!抽到你咽下这口气为止!”
鞭梢带起的劲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狠狠刮过云薇的脸颊,冰冷刺骨,带着死亡的气息。
云薇的身体骤然僵硬!涂抹草汁的动作瞬间凝固。那刚刚因为找到一点药草而燃起的微弱希望之火,仿佛被这兜头浇下的冰水混合着死亡的威胁,狠狠地扑打了一下,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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