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9日,火曜日,下午,雨。
冰冷的雨水再次笼罩了城市,将午后的天光提前扼杀。我驾驶着公务车,穿梭在湿滑拥堵的车流中,只想尽快摆脱警署那令人窒息的同情与审视,回到安全屋,与琉璃汇合,前往荒川下游。
雨刮器规律地摆动,刮开一片片模糊的水幕,前方的红色刹车灯在雨水中晕染开,如同一个个不详的血点。
我并未察觉,在身后那片钢铁洪流中,有一双眼睛,正如同潜伏在浑浊水底的掠食者,冰冷而耐心地锁定着我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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暦愔的思绪有些纷乱。心理评估时那些公式化的关怀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与琉璃关于“契约”、“念”、“根本性动摇”的晦涩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噪音。他迫切地需要回到那个充斥着草药味和冰冷决意的安全屋,那里才是他此刻唯一的“现实”。
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后视镜。车流缓慢,雨水模糊了后方车辆的细节,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灯光。那辆白色的厢式货车,依旧不近不远地跟着,混在无数类似的送货车辆中,毫不起眼。
也许是错觉。他试图这样告诉自己,刑警的直觉却像一根细微的尖刺,持续扎在他的神经末梢。他稍稍加快了车速,在车流中变换了一次车道,试图测试。
白色货车也随之自然地改变了车道,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
不是错觉。
暦愔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猛地一打方向盘,拐入了一条通往老旧商业区的岔路。这里的道路更窄,车辆较少,更容易确认是否被跟踪。
白色货车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甚至加速拉近了一些距离,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暴露了!
暦愔的大脑飞速运转。是谁?黒木罠?还是他背后那个“存在”派来的其他东西?目的是什么?截杀?还是……为了阻止他前往荒川?
他猛地踩下油门,引擎发出一声嘶吼,车辆在湿滑的窄街上加速前冲。雨水被轮胎激起,形成两道白色的水翼。他必须甩掉对方,或者将其引向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环境!
后视镜里,白色货车也同时加速,像一头被激怒的白鲸,死死咬住他的车尾。两辆车在雨中的旧街区上演着危险的追逐。
暦愔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不断急转、穿行于小巷之间。雨水和狭窄的空间极大地增加了驾驶难度和风险。轮胎摩擦着湿滑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有几次,车尾几乎要擦撞到路边停放的车辆或突出的障碍物。
白色货车的驾驶技术同样精湛,甚至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紧紧跟随,几次试图从侧方挤撞,迫使暦愔偏离路线。
这样下去不行!暦愔意识到,在对方熟悉(或同样被某种力量引导)的区域内,自己很难摆脱。他需要开阔地,或者……人多的地方。
他猛地将方向盘打死,冲出一条小巷,试图汇入一条相对宽阔的四车道马路。
就在他的车头刚刚探出巷口的瞬间——
一辆巨大的、满载建筑垃圾的渣土车,如同计算好了一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右侧主干道横向冲出!它似乎完全无视了红灯和横向的来车,庞大的车身占据了整个视野,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吱嘎——!!!”
暦愔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刹车踩死,同时猛拉手刹,试图让车辆甩尾避开!
太晚了!
雨水极大地降低了轮胎的抓地力。车辆失控地打滑,侧面狠狠地、毫无缓冲地撞向了渣土车那坚硬如山的中部!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碎裂声瞬间炸开!玻璃碎片如同爆炸的冰晶,混合着雨水向四面八方激射!
暦愔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左侧传来,安全带瞬间勒紧,几乎要切入他的骨头和内脏!他的身体被狠狠地抛起,又重重地掼在扭曲变形的车门和座椅之间!头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眼前瞬间被一片粘稠的猩红覆盖,耳边只剩下持续的、尖锐的嗡鸣。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额头、从口中不断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糊满了他的脸和脖颈。胸腔仿佛被碾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吸进的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和汽油泄漏的刺鼻气味。
视野在模糊与黑暗中剧烈闪烁。他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到那辆白色货车在不远处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雨衣的高大身影走了下来,站在雨幕中,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惨烈的车祸现场。
是……他……
暦愔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举起握枪的手,但手臂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那身影似乎……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确认猎物的死亡。然后,他转身,不慌不忙地回到白色货车上,引擎声响起,车辆迅速驶离,消失在雨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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