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浪费时间在家中准备。简单地换上便服,将必要的装备(不记名手机、现金、手枪、素描本)塞入一个普通的运动背包。在离开公寓前,他做了一件事——他走到小藻的房间外,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调整到录音模式,录下了房间里传来的、女儿细微而平稳的呼吸声。又走到客厅,拍下了美代子今早随意放在茶几上、尚未完成的毛线编织物。这些,或许能成为触动琉璃的“证据”之一。
清晨的街道笼罩在薄雾中,空气湿冷。暦愔没有开车,他选择了公共交通与步行的组合,不断变换路线,刻意避开可能有监控的区域,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向着城市远郊的雨月村遗迹方向移动。
经过数次换乘和漫长的步行,当他在中午时分再次站在那片被苍翠与腐朽气息笼罩的废弃神社入口时,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没有试探,没有犹豫,他直接走向记忆中琉璃居住的那间简朴小屋。
敲响木门,等待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门开了一条缝,琉璃那张清秀却带着疏离和警惕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任何熟悉的痕迹,只有对陌生闯入者的疑问。
“你是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暦愔。警视厅的刑警。”他直接亮出证件,但语气并非公务式的,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急迫,“琉璃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关于‘水天姬’,关于轮回,关于一个必须在四天后死去的家庭。”
琉璃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明白!请你离开!”她说着就要关门。
暦愔猛地伸手抵住门,力量不大,但态度坚决。“你手腕内侧,有一个淡青色的、像水渍一样的胎记。你害怕连绵的雨天,因为每到雨夜,你就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来自水底的歌谣。你守护着这片遗迹,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恐惧和……无法摆脱的责任。”这些都是上一次轮回中,琉璃在逐渐信任他后,零星透露出的私人信息。
琉璃僵住了,抵着门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你……你怎么会……”
“我没时间解释太多。”暦愔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知道这听起来疯狂。但我经历过四次四月十一日,亲眼看着我的妻子和美代子、女儿小藻,以不同的方式被杀害。我尝试过保护她们,尝试过追查凶手,尝试过冷眼旁观……但都失败了。上一次,我找到了你,我们查到了‘单足乌鸦’,然后,我被灭口了。就在来找你汇合的路上。”
他拿出手机,播放了那段小藻呼吸声的录音,展示了那张毛线编织物的照片。“她们还活着,但现在。但我知道,四天之后……不,或许更早,危险就会降临。琉璃小姐,你是唯一可能理解正在发生什么的人。我需要知道,如何找到‘单足乌鸦’,如何真正伤害到那个存在,或者它的爪牙——一个叫黒木罠的男人。”
琉璃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门框上,呼吸急促。她看着暦愔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燃烧殆尽的痛苦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没有说谎,或者说,他所说的“真相”远比谎言更可怕。
“……进来吧。”最终,她嘶哑地开口,让开了身子,“但这里……不一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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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暦愔与琉璃在昏暗的屋内,进行着紧张而信息量巨大的交流时,城市的另一端,阴影正在悄然蠕动。
黒木罠,或者说,化名为沼田的男人,正站在东京湾一处废弃码头的阴影里,望着面前浑浊的海水。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装,像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但他眼中那种非人的冰冷和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扭曲的笑意,让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声音,一个幽怨、空灵,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女声低语。那是“水天姬”的意志,是他的指引,也是他的枷锁。
“轮回者……再次扰动水流……他找到了巫女的后裔……这一次,他的痛苦……将格外甘美……”
黒木罠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是的,母亲……我明白了。同样的收割,已经无法满足您。需要……更极致的戏剧。需要他在希望与绝望的悬崖边,亲自做出选择……”
一个更加残忍、更加玩弄人心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杀戮。他要暦愔亲自参与这场献祭,他要让这份“幸福的剥夺”过程,充满更深刻的痛苦与绝望。这,才是对“母亲”最好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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暦愔在琉璃那里获得了关键的信息。关于“单足乌鸦”更精确的感应方法(需要至亲之血或极度强烈的怨恨情绪牵引),关于“水天姬”力量显化的一些特征,以及一些可能暂时干扰低级超自然存在(如纸人阴影)的简易符咒绘制方法。时间有限,他无法像上次那样细致调查,只能带着这些宝贵的“武器”和琉璃紧急制作的几枚护身符,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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