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坳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在暮色四合的山林中如同一支巨大的、不祥的火炬,异常醒目。
林镇山脸色凝重,深知此地已成是非漩涡的中心,大火必然会引来官府的注意甚至附近山民的窥探。他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达命令:
“轻伤者相互扶持!陈五,你负责照看!周婆婆由赵刚(一个强壮趟子手)背负,务必小心!孩子们,”他目光扫过那群瑟缩的小身影,“体力好的,两人负责一个,抱稳背好!林溪……”他看向女儿,眼中带着询问。
“爹,我能走!”林溪立刻挺直腰背,虽然这个动作牵扯得后背伤口一阵刺痛,让她脸色微微发白,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
后背的灼伤虽疼,筋骨却无大碍,天生神力赋予的强健体魄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忍耐力和恢复力。
林镇山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没有坚持:“好!跟紧我!所有人,即刻动身!沿着来路,以最快速度撤回官道!动作要快!”
队伍迅速集结,气氛肃穆而急迫。孩子们经历了地狱般的惊吓和此刻被救的茫然,大多沉默地被镖师们抱起或背起,只有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归途中响起。周婆婆被小心地安置在赵刚宽厚的背上,依旧昏迷不醒。
林溪忍着伤痛,紧跟在父亲身边,脚步虽然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她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哨兵,不时扫视着身后那片被火光映照得诡异狰狞的密林深处,以及两侧幽暗的山影。
直觉告诉她,危险并未完全远离。
重新踏上通往官道的崎岖山路,比来时更加艰难。夜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晕染开来,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队伍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简易火把,昏黄跳动的火焰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却也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嶙峋的山石和扭曲的树干上,如同幢幢鬼影,平添几分诡谲。
“沙沙……沙沙……”
除了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就只有夜风吹过林梢的呜咽。
林溪后背的灼伤在颠簸和汗水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反复穿刺。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将手伸向腰间的药囊——那是母亲苏云娘为她准备的。
她摸索出一小罐四哥林仁心特制的清凉烫伤药膏,忍着剧痛,反手摸索着,小心地将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处最严重的几块地方。药膏带来的短暂清凉感,稍稍压下了那钻心的灼痛,让她能稍稍喘口气。
“嘶……”旁边传来一个年轻趟子手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手臂在刚才的混战中被划了一道口子,此刻才感觉到疼痛。
“忍着点,快到了。”旁边的同伴低声安慰。
林溪听着,目光再次投向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火光早已被山峦阻隔,只有浓烟在夜色中依旧隐约可见。
不知为何,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是错觉吗?还是……真的有尾巴跟了上来?她握紧了腰间的“清风刃”刀柄,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不知走了多久,当黎明的第一缕灰白艰难地刺破厚重的夜幕时,队伍终于踏入了青石村熟悉的地界。
溪水潺潺的声音,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如同最有效的抚慰剂,让所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都松弛下来。
村口,早已是灯火通明。
得到铁手张提前送回消息的苏云娘、林文渊、林武略、林金斗、林仁心,还有闻讯第一时间赶来的沈砚,以及许多被惊动的村民,都提着灯笼,焦急地等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担忧和期盼的脸庞。
当队伍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中出现时,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而当他们看清队伍中出现的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被背着的昏迷老妇人,尤其是看到林溪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焦枯卷曲的头发、布满黑灰和细小水泡的脸颊、以及后背那被烧破衣物下露出的、涂抹了药膏依旧狰狞红肿的伤口时,惊呼声瞬间炸响!
“溪儿——!”苏云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如同离弦之箭般第一个冲了上来!
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心疼得浑身都在发抖,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女儿后背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她,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
“娘,我没事,真的,皮外伤……”林溪靠在母亲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闻着母亲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气息,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小妹!”四哥林仁心提着药箱,一个箭步冲到林溪身边,脸色凝重得吓人。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溪从母亲怀里扶开,借着灯笼的光,仔细检查她后背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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