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
山洞内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苏清韫换上了一套阿月送来的、粗布制成的、北境平民女子常见的衣裤,外面罩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头发也简单地挽成了髻,用木簪固定,脸上还被刻意涂抹了些许灰土,遮掩过于出众的容貌。尽管打扮朴素,却依旧难掩那份融入骨血的清冷气质。
云湛也做行商打扮,锦衣换成了深色的棉布直裰,外面套着翻毛皮坎肩,看起来像个体面些的商队管事,只是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依旧透着不凡。
洞内聚集了约莫十来人,皆是精悍沉默的汉子,眼神锐利,动作干练,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装备分配。他们显然都是云湛麾下的精锐。
“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一旦遭遇盘查,按预定方案应对。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手暴露行踪。”云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众人低声应诺,声音整齐划一。
云湛的目光转向苏清韫,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装针线的粗布荷包:“里面是一些应急的金疮药和碎银子,贴身收好。路上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擅自行动。”
苏清韫默默接过荷包,手指触碰到里面硬硬的块状物,点了点头。
“出发。”
云湛一声令下,众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依次钻出山洞,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夜黑风高,星月无光。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一行人沿着早已勘察好的隐秘小路,沉默而快速地向北行进。云湛走在最前,苏清韫紧随其后,阿月则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侧,看似照顾,实为监视。其余人则分散在前后左右,保持着警戒队形。
山路崎岖难行,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苏清韫咬紧牙关,忍着伤口的不适和身体的虚弱,拼命跟上队伍的速度。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碎石或枯草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努力记下沿途的地形特征,观察着云湛这些手下的行为模式。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对野外行军极其熟悉,绝非普通的江湖势力,更像是一支……隐匿多年的私军。
前朝遗孤,竟然暗中培养了如此力量?他们所图必然极大。
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了流水声和官道上巡夜兵士模糊的呼喝声。快要接近通往北境的官道了。
云湛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潜伏在路旁的灌木丛中。
“前面有关卡。”云湛压低声音对苏清韫道,“是京畿卫的巡防营,盘查比平日严密数倍,定然是冲着我们来的。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看我眼色行事,切勿慌张。”
苏清韫的心提了起来,点了点头。
果然,不远处的官道上,设着一处临时关卡,火把通明,约有二三十名兵士守在那里,对过往的行人车马进行着严格的盘查,气氛肃杀。
云湛对身后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手下会意,立刻从行囊中取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盖着各地官府印信的“路引”和“商引”,分发给众人。
“走。”云湛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瞬间挂起了商人惯有的、略带谦卑和精明的笑容,率先向着关卡走去。苏清韫和其他人也立刻低下头,做出顺从疲惫的模样,跟在他身后。
“站住!干什么的?这么晚要去哪儿?”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厉声喝问,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
云湛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将路引和商引双手奉上:“军爷辛苦,小的是肃州来的行商,姓云,带着伙计们贩些皮货去北边。白日里耽搁了行程,只好连夜赶路,还望军爷行个方便。”他说话间,极其自然地将一小锭银子塞进了那队正的手中。
那队正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色稍霁,但依旧仔细地查验着路引,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肃州来的?如今北边不太平,狄戎闹得凶,你们这时候去做买卖,胆子倒是不小。”
“唉,混口饭吃,混口饭吃……”云湛连连躬身,应对自如。
那队正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低着头、身形单薄的苏清韫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她是谁?”
云湛面不改色:“是舍妹,身子弱,带她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去北边寻个亲戚。”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北境战乱,常有百姓南迁投亲。
队正盯着苏清韫看了片刻,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要挥手放行——
突然!
一匹快马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马上骑士穿着内卫特有的服色,人还未到,尖利的声音已然划破夜空:“奉曹公公钧令!封锁所有关卡!严查一切可疑人等!尤其是年轻女子!有画像为凭!”
那名队正脸色一变,立刻肃然迎了上去。
云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厉色!苏清韫的心也猛地沉到了谷底!曹无伤的反应太快了!竟然连夜派内卫带着画像来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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