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
名副其实。
齐腰深的污水冰冷刺骨,颜色浑浊发黑,表面漂浮着不明的絮状物和偶尔窜过的、长着细密利齿的不知名水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霉烂气味,几乎令人窒息。石壁滑腻潮湿,布满了厚厚的青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浓墨,将一切声音和光线都吞噬殆尽,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骨骼被碾碎的“咔嚓”声和某种湿滑物体拖行的窸窣声,提醒着这里并非只有她一个“活物”。
苏清韫背靠着冰冷滑腻的石壁,污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穿透皮肤,直刺骨髓。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绝望,如同这污水,试图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侵蚀她的意志。
她紧紧攥着怀中那枚碎玉璜,它是这片无边黑暗中,唯一能与她产生共鸣的物件。那清晰的、如同心跳般的悸动并未停止,反而在这极致的阴寒与污秽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仿佛在挣扎,在预警,也在……指引?
指引什么?
她强迫自己忽略几乎要冻僵的身体和翻腾的恶心感,凝神感受着那悸动的来源。它并非均匀地来自玉璜本身,而是隐隐指向……水下?或者说,是这水牢的某个特定方向?
一个荒谬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升起——这水牢之下,难道也藏着与“烛龙”相关的秘密?与那地下浮雕,与谢珩身上的烙印有关?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污浊的)气,忍着刺骨的冰冷和恶心,开始沿着石壁,向着玉璜悸动指引的方向,艰难地挪动。污水阻力巨大,水下情况不明,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冰冷与疲惫几乎要耗尽她最后一丝力气。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她感觉玉璜的悸动达到了一个顶峰!就是这里!
她停下脚步,伸手在面前滑腻的石壁上摸索。触手依旧是冰冷的、布满青苔的石块,似乎并无异常。
难道判断错了?
她不放弃,将整个手掌贴在石壁上,仔细感受。指尖在某一处似乎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青苔质感的……凹陷?
她精神一振,用指甲小心地刮掉那处的青苔。下面,赫然是一个与碎玉璜形状完全吻合的凹陷!与苏府地下那烛龙浮雕龙喉处的凹陷,一模一样!
这里……竟然也有一处需要碎玉璜开启的机关?!
巨大的震惊让她几乎忘记了寒冷。这丞相府的水牢,为何会与“烛龙”的隐秘机关相连?!谢珩知道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没有时间犹豫了!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别无选择!
她颤抖着,将怀中那枚以血线缝纫的碎玉璜,用力按入了那个凹陷之中!
“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骤然响起,震得整个水牢的污水都荡漾起层层波纹!紧接着,她面前的石壁,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阴冷、却带着一种奇异干燥气息的风,从缝隙中涌出!
门后,并非另一个水牢,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干燥整洁的石阶!石壁两侧镶嵌着发出幽冷白光的夜明珠,将通道照得清晰可见!
苏清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猛地将玉璜抠出,紧紧攥住,毫不犹豫地侧身挤进了那道缝隙!
在她进入的瞬间,身后的石壁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终于离开了那污秽冰冷的水牢!她靠在干燥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股尘埃的味道,却让她感觉如同获得了新生。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此刻,这些都微不足道。她活下来了,而且,找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生路!
她沿着石阶向下走去。通道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底。眼前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四壁空空,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以某种兽皮制成的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样。
苏清韫走到石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册子。入手冰凉,兽皮质地坚韧。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
册子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极其繁复古老的图案和符文。这些图案与她脑海中那些来自“烛龙”传承的碎片信息隐隐呼应,但更加系统,更加深奥!其中几幅,赫然描绘了双龙衔珠、玉璜合一的景象,以及……某种以血脉为引、沟通神秘力量的仪式!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其中一页上。那里绘制着两个相对而立的人形轮廓,一人心口位置绘有碎玉璜图案,另一人锁骨下方绘有同样的暗红色印记!两人之间,有能量流转的线条相连,旁边标注着晦涩的符文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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