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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入。”
三个字,从苏清韫苍白的唇间吐出,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没有激昂的誓言,没有热血的承诺,只有冰冷的、沉淀了所有痛苦、迷茫与颠覆性认知后的最终选择。
庙内寂静了一瞬,连庙外呼啸的风雪仿佛也为之凝滞。
谢珩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有早有预料的平静,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动容。他并未询问她是否真心,也并未因此而流露出任何喜悦,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早就是他计算中必然的一步。
“很好。”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那段剖白心迹的回忆从未发生,“那么,从现在起,我们便是盟友。目标一致——抵达北境,找到玉璜,开启秘藏,然后……向该付出代价的人,讨还血债。”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常年握笔与执剑留下的薄茧,以及昨夜激战后尚未完全愈合的细碎伤痕。
这不是握手,这是一种更古老的、带着契约意味的姿态。
苏清韫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昨夜为她挡开弩箭的力度,也沾染着苏家灭门之夜的鲜血。恨意与刚刚得知真相的混乱仍在心中激烈冲撞,但一种更强大的、对真相和复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抬起手,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冰凉,指尖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他的手则温热,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两只手,一只承载着被篡改的十年恨意与家族血仇,一只背负着记忆撕裂的挣扎与隐忍十年的谋划,在这一刻,于这破败的山神庙中,基于最残酷的真相与最现实的利益,达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同盟。
没有温暖的交融,只有冰冷的触碰,如同两块被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的寒冰。
触碰只持续了一瞬,便各自收回。
“既然结盟,便需坦诚。”苏清韫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她需要更多信息来支撑自己的判断和接下来的行动,“你之前提到,北境有接应,鹰嘴涧有布置。具体计划是什么?我们如何避开皇城司和三皇子可能派出的层层截杀,安全抵达?到了北境,你又如何确保,在找到玉璜后,我不会被‘舍弃’?”
她问得直接而尖锐,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谢珩。信任是奢侈品,她需要的是切实的保障和清晰的路径。
谢珩对于她直指核心的问题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准备好答案。“路线已规划完毕,我们会绕开所有主要城镇和关隘,走一条鲜为人知的古道,虽然艰险,但足以避开大部分眼线。接应点设在边境附近的‘黑水镇’,那里鱼龙混杂,是我们的一处重要暗桩。届时,会有人接应我们进入北境军镇势力范围。”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鹰嘴涧,我的人已经提前数月在那里布置,伪装成猎户和采药人,监控周边动静。皇城司和三皇子的人即便找到那里,也难以在短期内摸清祭坛的具体位置和进入方法。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那我的安全问题呢?”苏清韫追问不舍,“秘藏开启需要我的烙印和可能的‘血脉共鸣’,但这之后呢?鸟尽弓藏的道理,谢相应该比我更懂。”
谢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峭的光芒:“苏清韫,你太高估秘藏的力量,也太低估你的价值了。”
他站起身,走到破庙的窗边,望着外面依旧阴沉的天空:“即便开启秘藏,获得其中可能存在的财富、技艺或力量,要颠覆一个皇朝,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我需要盟友,需要能够共同承担风险、分享利益的伙伴。而你,苏家唯一的血脉,‘主藏’烙印的继承者,本身就是一面旗帜,可以吸引那些依旧怀念苏正庭、或对当今朝廷不满的势力。你的价值,远不止于一把‘钥匙’。”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这该死的‘双生之契’。你若死了,我亦要承受反噬之痛。于公于私,在达成最终目标之前,你的安全,都与我的利益息息相关。”
这番话说得冷酷而现实,将所有的合作都明码标价,摆在了利益的天平上。但这反而让苏清韫心中稍安。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这种基于现实利益的捆绑,在眼下更为可靠。
“我明白了。”苏清韫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具体如何行动?承影那边……”
“苏承影那边自有接应的人安排,他会走另一条路线,与我们最终在北境汇合。”谢珩打断她,“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与我们在下一个接应点的人汇合,获取必要的补给和情报。”
他走到庙宇角落,用脚拨开一堆杂草,露出下面一块看似寻常的石板。他蹲下身,手指在石板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按特定顺序敲击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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