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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太监吴奎那尖细阴鸷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穿透单薄的木门,钻进每个人的耳膜。“窝藏的女钦犯”——目标明确,直指苏清韫!
皮货行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老张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下意识地看向谢珩。外面的脚步声沉重而杂乱,兵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来了不少人,已将这小院团团围住。
绝境!刚刚抵达北境,尚未喘息,便陷入了重围!
苏清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鱼肠”。她看向谢珩,只见他脸上并无半分惊慌,只有一层冰封般的寒意覆盖在眉眼之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计算与杀机。
“主上,怎么办?后门也被堵住了!”老张声音发紧,带着绝望。
谢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堆满生皮货的架子。他大步走过去,用力将沉重的货架推开,露出后面看似平整的土坯墙壁。
“这里?”苏清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谢珩没有废话,手指在墙壁几处不起眼的凹陷处快速敲击,手法与之前在山神庙中如出一辙,但顺序更为复杂。
“咔……咔咔……”一阵细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块墙壁竟然向内翻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涌出。
“快走!”谢珩低喝一声,一把将还有些发愣的老张推了进去,然后看向苏清韫。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屑飞溅,显然大门已被强行撞开!吴奎尖厉的嗓音更加清晰:“给咱家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走!”谢珩不再犹豫,拉住苏清韫的手臂,将她带入密道,自己也闪身而入,反手在洞壁某处一按,那翻转的墙壁迅速合拢,恢复原状,只留下货架移动的痕迹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
几乎在密道门合拢的瞬间,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就涌入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房间。
密道内一片漆黑,狭窄而压抑,只能容人弯腰前行。老张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摸索着在前引路,声音依旧带着后怕:“主上,这密道通往镇外一处废弃的砖窑,但出口恐怕……”
“无妨,先离开这里再说。”谢珩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静,他松开了握着苏清韫手臂的手,但那短暂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触感,却仿佛还留在苏清韫的皮肤上。
三人不敢停留,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前行。密道并不长,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冷风。
出口果然位于一处半塌的砖窑内部,被杂草和碎砖掩盖着。老张小心翼翼地扒开遮蔽物,探头向外张望。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风雪依旧,废弃的砖窑周围寂静无人,但远处黑水镇的方向,隐约传来兵马调动的喧嚣声。
“暂时安全。”老张松了口气,但脸上忧色未减,“主上,吴奎既然直接围了皮货行,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这黑水镇乃至周边,恐怕都不安全了。鹰嘴涧那边……”
“计划不变。”谢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吴奎此举,正好印证了我们的判断,有人不想我们接近鹰嘴涧,或者说,不想我们活着找到玉璜。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尽快行动。”
他看向苏清韫和老张,眼神在暮色中锐利如鹰:“老张,你熟悉路径,我们绕开黑水镇,直接前往鹰嘴涧外围与我们的人汇合。路上若遇盘查,随机应变,必要时……格杀勿论。”
“是!”老张感受到谢珩话语中的决绝,精神一振,连忙应下。
“那你呢?”苏清韫看向谢珩肩头,那里虽然重新包扎过,但连续奔波和方才的紧张,显然让伤势更加恶化,血迹隐隐渗出。
“死不了。”谢珩淡淡回了一句,辨明方向,“走!”
三人不再耽搁,借着逐渐浓重的夜色和风雪的掩护,离开废弃砖窑,向着与黑水镇相反的方向,没入了茫茫雪原。
接下来的路途,比之前更加艰难和危险。失去了稳定的补给点和暗桩掩护,他们只能依靠老张的经验和谢珩的判断,在冰天雪地中艰难跋涉。不仅要抵御严寒和饥饿,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巡边兵丁、皇城司探子以及其他不明势力的截杀。
谢珩的伤势成了最大的拖累。发烧、虚弱、伤口反复发炎,让他原本强悍的战斗力大打折扣。有两次遭遇小股巡逻队,都是苏清韫与老张拼死抵挡,谢珩才能勉强用暗器远距离狙杀关键目标,惊险脱身。
苏清韫默默承担了更多的警戒和照料之责。她将有限的伤药和干净布条优先用在谢珩身上,在他因高烧而意识模糊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用积雪为他降温。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之间那种基于生存的默契愈发深厚,许多时候,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恨意依旧盘踞在心底,但在生死边缘的相互依存面前,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纯粹和绝对。苏清韫有时会看着谢珩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想起山洞中他那句“厌倦了独自背负”,心中便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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