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山。
这三个字,像三座冰山,狠狠砸在赵奕的心湖里,激起滔天寒浪。
那是他用青春和热血浸染过的土地,是他麾下十万将士的埋骨之地,是他荣耀的起点,也是他噩梦的开端。
原来,那把捅向他的刀,早在他还未倒下时,就已经藏在了他最信任的铠甲缝隙里。
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一路攀升,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他眼中的震怒与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林晚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知道,这把火已经点燃了。
“现在,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了,王爷。”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解毒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联手,确保我们都能活下去。”
赵奕缓缓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女人。
她明明身形单薄,可站在那里,却像一根定海神针,驱散了他心中滋生的些许绝望。
活下去。
是的,必须活下去。
他要亲手,将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蛆虫,一个个,全都揪出来,碾成粉末!
“好。”
一个字,沉重如山,是他用尽全身力气许下的承诺。
就在这联盟达成的微妙时刻,福伯却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王爷,王妃,相府来人了。”
相府?
林晚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她那位好父亲,自她被一纸赐婚圣旨打包送进王府后,可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
福伯呈上一封烫金的信笺,恭敬地递到林晚面前。
“是相府夫人,柳氏,派人送来的亲笔信,说是关心王妃在王府的生活。”
柳氏,林晚的继母。
林晚接过信,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纸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展开信纸。
信上的字迹娟秀婉约,字里行间满是对她这个“女儿”的关切与疼爱。
说她初入王府,恐有不适,担心下人们伺候不周,特意挑选了自己身边最得力、最懂规矩的李嬷嬷,前来王府“伺候”她,帮她打理身边事务,立好王妃的威仪。
通篇言辞恳切,慈母之心,跃然纸上。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定要赞一声“慈母典范”。
赵奕在一旁,冷眼看着。
他自然不信这套鬼话。
一个能把自己继女推入火坑,嫁给一个将死废人的女人,会有这般好心?
林晚看完了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感动,只有冰冷的嘲弄。
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信纸重新折起一角,凑到旁边桌案上的烛火边。
福伯和青锋都看得一愣。
王妃这是做什么?
赵奕的眼瞳却微微缩紧。
只见林晚将信纸拿捏在一个绝妙的距离,火苗的热力炙烤着纸张,却又不至于将其点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娟秀字迹的缝隙间,原本空白的纸面上,竟缓缓浮现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用醋酸写就的隐形字。
字不多,只有四个。
“伺机,除根。”
字迹潦草,杀气毕露!
这哪里是关心,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青锋倒吸一口凉气。
福伯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好恶毒的心肠!王妃这才嫁过来几天,娘家就要下此毒手!
赵奕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冷得像北境最深冬的寒潭。
“相府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火。
这不仅是在挑衅林晚,更是在打他战王府的脸!当他战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安插钉子就安插钉子?
“别气。”
林晚却笑了,她将那显出字迹的信纸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送上门来的靶子,不要白不要。”
她转过身,看向赵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一只看到了猎物的狐狸。
“我正愁王府里人心不稳,没个由头立威。她来得正好。”
赵奕看着她那副自信满满、摩拳擦掌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些许。
他第一次觉得,娶了这个女人,或许是他这辈子不幸中的万幸。
“你想怎么做?”他问。
“很简单。”林晚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
“演一场戏。”
“我需要王爷你,继续扮演那个对我不闻不问、冷漠至极的厌弃角色。而我,则是一个初来乍到、势单力薄、被娘家拿捏得死死的可怜王妃。”
“如此,那位李嬷嬷,才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赵奕对上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他喉结微动。
“好。”
第二天,相府派来的李嬷嬷,便趾高气扬地来到了秦王府。
人还没进正厅,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哎哟,这就是王妃娘娘的住处?怎么瞧着这般冷清?我们夫人还以为王妃刚来不习惯,特地让老奴来伺候呢,看来是真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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