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带来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赵奕心中漾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
还有人,在暗中收集这些东西。
会是谁?
是朝中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政敌,想要栽赃嫁祸?还是……皇宫里那位,对他始终不曾放心的兄长?
又或者,是某个潜伏在京城,等待时机的第三方势力?
赵奕的指尖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底的墨色愈发浓郁。
京城的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浊。
而林晚,这个主动跳进浑水中心的女人,此刻却安然地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正低头研究着一本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医书,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赵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的烦乱,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这个女人,确实是一剂猛药。
不仅是对他的身体,也是对他这潭死水般的心境。
……
李嬷嬷被灰头土脸地送回相府的第二天,丞相府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预想中的暴怒和报复并未立刻到来,柳氏那边像是偃旗息鼓了。
林晚知道,这不是畏惧,而是蛰伏。
柳氏在试探,在观望,在寻找更精准、更致命的一击。
这份平静,在第三日被打破。
管家福伯脚步匆匆地进来通报,声音里带着几分古怪。
“王爷,王妃,相府的二小姐……来看望王妃了。”
林晚放下手中的医书,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打手不行,就派来了舌头。
“让她进来。”开口的,是赵奕。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伴随着一阵馥郁的香风。
来人正是林晚的庶妹,林雪薇。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身水粉色的云锦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花,随着她的走动,流光溢彩。
头上戴着全套的赤金镶红宝的头面,珠光宝气,映衬着她那张柔美的小脸,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这身行头,与整个秦王府清冷、肃穆的格调显得格格不入。
更与林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晚为了方便研究药理,也为了配合“为王爷病情日夜操劳”的人设,这几日都只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未施粉黛,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簪子绾住。
两相对比,一个像是被供在锦盒里的稀世珍宝,一个则像是蒙了尘的墙角明珠。
“姐姐!”
林雪薇一进门,便红了眼眶,几步上前,亲热地拉住林晚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姐姐,你总算是肯见我了!你都不知道,自从你嫁过来,母亲日夜为你担心,食不下咽,寝不安寝,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仿佛真的姐妹情深。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她表演。
柳氏清瘦?怕是又多吃了几碗燕窝吧。
林雪薇“哭”完了,才像是刚刚看到赵奕一般,连忙福身行礼,怯生生地开口。
“雪薇见过王爷。”
她偷偷抬眼,当目光触及到赵奕那张依旧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以及他身下的紫檀木轮椅时,眼底深处,一抹毫不掩饰的快意与鄙夷飞速闪过。
传言果然不假。
曾经的战神,如今就是个等死的废人。
她这位好姐姐,嫁过来就是守活寡的。
想到这里,林雪薇心中的优越感更甚,脸上的关切也愈发“真诚”。
她直起身,故作熟稔地坐在林晚身边,开始说起京中最近的趣事。
“姐姐,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安国公府办的赏花宴可热闹了,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还亲自为我折了一支最艳的牡丹呢!”
“还有昨天,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又托人送来了好些新奇的玩意儿,说是专门给我解闷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炫耀自己如何受人追捧,众星捧月。
每一个字,都在不动声色地提醒林晚,她嫁给了一个废人,而自己,却前途无量,风光无限。
赵奕始终面无表情,仿佛眼前只是一个上蹿下跳的丑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林雪薇说了半天,见赵奕毫无反应,心中有些不甘,便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他。
她转向赵奕,一脸“担忧”地问道:“王爷,您的身子可有好些?我听外头的人都说……都说您这病,怕是……唉,姐姐也真是命苦。”
她句句不离“病”,字字不离“残废”“将死”的暗示,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细针,不断地朝着赵奕的痛处扎去。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下去。
连一旁侍立的福伯,都吓得屏住了呼吸,为这位不知死活的二小姐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赵奕依旧没有反应。
林晚却笑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如春风拂柳,温柔和煦。
她亲自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尚在冒着袅袅热气的茶,递向林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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