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无法形容的颜色。
仿佛是橙红与铜绿两种不相容的颜料被粗暴地混合在一起,剧烈地翻滚、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焦糊气味,臭氧和某种硫磺般的恶臭混合。
气压低得可怕,胸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咻——轰!!!”
“咻咻咻——!!!”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一颗颗巨大的、燃烧的陨石,拖着长达数公里、浓烟滚滚如同恶魔尾巴的炽热轨迹,从那片诡异的天幕中疯狂砸落!
它们大小不一,仅仅是其坠落时挤压空气产生的冲击波,就足以将下方的废墟再次碾为齑粉!
这是天火焚世!
是毁灭的终章!
宁晚星站在一片断裂的摩天楼顶端的钢筋骨架上,狂风吹拂着她早已失去光泽、干枯打结的长发,拍打着她布满伤痕与污垢的脸颊。
她身上套着勉强蔽体的、由各种材料拼凑而成的衣服,脚上的靴子早已磨穿,只能用坚韧的变异藤蔓勉强捆扎固定。
九年的末世挣扎,在她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她望着苍穹,一颗尤其巨大、仿佛小型行星般的陨石,正撕裂层层大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朝着她所在的这片区域,直直地坠落下来!
那灼热的气息仿佛已经扑面而来,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
九年了……整整九年。
这九年,她经历了太多太多。
地磁逆转带来的超过五百个混乱的极昼与极夜,让生物钟彻底崩溃。
百米高的海啸如同移动的山脉,吞没了所有沿海城市,那震耳欲聋的呼啸声至今还在梦中回响。
连绵数月的超级暴雨将内陆也化为汪洋,幸存者在屋顶和树梢绝望地挣扎。
零下七十度的极寒将血液冻结,无数生命在睡梦中化为冰雕。
动植物疯狂变异,诞生出比人类更适应这个残酷新世界的掠食者。
六十度的极热将大地烤出龟裂,河流干涸。
超级大地震撕裂大陆板块,城市如同积木般倒塌。
酸性的雨水腐蚀着一切残存的文明痕迹,钢铁朽烂,混凝土剥落……
她挣扎过,战斗过,失去过,也曾在绝境中苟延残喘。
她见过人性最卑劣的黑暗,也曾在废墟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文明的余温。
但最终,一切都无可挽回地滑向彻底的崩坏。
身边的人,熟悉的,陌生的,一个个倒下,消失在永夜、极寒、变异生物的利齿或是同类的屠刀之下。
到最后,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墟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漫无目的地游荡。
够了。
真的够了。
当那颗陨石灼热的光芒将她苍白的脸映照得一片通红。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住她时,宁晚星的嘴角,甚至极其艰难地、牵扯出了一抹极其微小的、近乎扭曲的弧度。
那是一种……解脱。
这该死的末世。
她闭上了眼睛,迎接着那最终、也是最彻底的毁灭。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意识被彻底撕碎的黑暗。
2242年,5月5日,首都中医药大学,校医院病房。
“晚星?宁晚星!醒醒!快醒醒!”
一个熟悉又无比遥远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关切,穿透了那片黏稠的黑暗,如同针尖般刺入宁晚星的意识深处。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那里,在过去九年里,永远别着一把磨得锋利、浸过变异植物毒液的匕首,是她最后的安全感来源。
然而,指尖触碰到的,只有柔软的病号服布料,以及……自己瘦削却完好无损的腰部皮肤。
没有匕首,没有常年积累的伤疤,没有那种时刻警惕的肌肉紧绷感。
“做噩梦了?吓死我了,你刚才浑身发抖,呼吸都快没了!” 一张脸凑到了她面前,带着清晰的担忧。
这张脸……宁晚星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急剧收缩,如同最精密的镜头般聚焦。
林小雨?!
她大学时代同寝室的室友,不是在末世永夜的到来当晚无声无息地冻僵、死去了吗?
她亲眼看着林小雨年轻的身体变得僵硬,脸上还残留着对温暖的渴望和一丝未散的笑意。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无力地面对死亡。
可现在……林小雨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呼吸温热,眼神灵动。
宁晚星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她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扫描仪,飞速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洁白到刺眼的墙壁,一尘不染。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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