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刺骨的寒气就透过柴房破洞往里钻。沈星落是被冻醒的,怀里的小墨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紧紧蜷缩着,冰凉的小脚丫贴在她腿上。
她轻轻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胃里昨晚那点兔肉汤带来的暖意早已消散,但身体深处似乎有了一丝不同。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再是纯粹的空乏虚弱,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地,被极其吝啬地滴了几滴甘霖,虽然杯水车薪,但终究是有了点“活”气。
识海深处,倒计时沙漏显示还有不少时间。但她没急着进去。当务之急,是处理昨晚的“尾巴”。
她小心地扒开稻草堆,露出那个被破麻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瓦罐。入手温热,保温效果意外的好。兔皮和那包内脏还塞在角落。她快速将兔皮单独用一块稍干净的破布包好,藏得更深些。硝制需要材料和时机,现在只能先放着。至于那包内脏,得尽快处理掉,血腥味虽然淡了,但留在柴房始终是个隐患。
她刚把瓦罐重新盖好藏严实,柴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大牛那张憨厚的脸探了进来,带着一夜好眠后的精神气,眼睛亮晶晶的:“落落,醒了?爹娘快起了。”
沈星落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沈大牛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搓着手,压低声音,兴奋又带着点后怕:“昨晚……真跟做梦似的!落落,你太厉害了!”他想起那浓香四溢的兔肉汤,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哥,”沈星落打断他的回味,指向角落那包用破布裹紧的内脏,“这个,得赶紧弄走。你找个机会,扔远点,别让人看见。”
沈大牛立刻严肃起来,拍着胸脯:“放心!包我身上!等会儿我借口去砍柴,绕到后山背坡那边扔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他小心地接过那包东西,隔着布都能感觉到冰凉滑腻的触感,赶紧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襟里。
“还有这个,”沈星落把那个温热的瓦罐递给他,“找机会给娘,让她和爹偷偷吃。别说哪来的,就说……就说你早起在柴堆里发现的,可能是野猫拖进来的。”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但眼下也只能糊弄一下老实巴交的林秀娘和沈老三。
沈大牛用力点头,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瓦罐抱在怀里,用自己单薄的夹袄裹紧保温:“嗯!我懂!”
两人刚把柴房大致恢复原样,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沈老三起床了,正沉默地拿着扫帚扫院子。接着是林秀娘那屋轻微的咳嗽声。
沈大牛抱着瓦罐,像只偷油的大老鼠,贴着墙根,飞快地溜向三房住的西屋。
沈星落则走出柴房,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她走到灶房角落的水缸边,拿起破瓢。水缸里依旧只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水底。她如法炮制,意念微动,一丝极其细微的乳白色灵泉水,悄然融入水中。然后,她舀了小半瓢水,端着走向西屋。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林秀娘压低的、带着惊惶的声音:“……大牛!这……这是哪来的?!这肉汤……这……”
“娘!你小声点!”沈大牛急得直跺脚,“捡的!真是捡的!就在咱屋后柴堆边上!可能是野猫叼来的……您和爹快趁热吃了吧!凉了就腥了!”
沈星落推门进去。
狭小昏暗的西屋里,炕上铺着破旧的草席。沈老三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看着林秀娘手里捧着的那个冒着热气的破瓦罐,黝黑的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无措。林秀娘则捧着瓦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难以置信。沈大牛站在旁边抓耳挠腮。
“爹,娘。”沈星落叫了一声,把水瓢递过去,“喝水。”
林秀娘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看到女儿,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接过水瓢,喝了几口。那水带着一丝清冽,入喉让她因为惊吓而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她看着瓦罐里乳白的汤汁和沉浮的肉块、山药块,又看看女儿平静的脸和儿子紧张的样子,最终,那份深沉的饥饿和对食物本能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疑虑。
她颤抖着手,拿起炕沿边唯一一个缺了口的破陶碗,小心地盛了小半碗汤,又捞了一块肉和几块山药,递给沈老三:“他爹……你也吃……别,别声张……”
沈老三喉结滚动,看着碗里实实在在的肉,眼眶都有些发酸。他闷闷地“嗯”了一声,接过碗,蹲在墙角,背对着门,狼吞虎咽起来,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林秀娘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汤汁带着肉香和一种奇异的、让她浑身舒泰的清甜感滑入腹中,那常年冰冷的胃袋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慰着。胸口的憋闷感似乎也减轻了一点点。她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血色。
沈星落仔细观察着母亲。虽然效果微弱,但灵泉水的滋养,加上这顿实打实的肉汤,确实让林秀娘的气色和精神状态有了极其细微的好转。不再是那种油尽灯枯的死气沉沉,而是有了一点点“活”过来的迹象。很好,第一步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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