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撒下了多少种子。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抓取种子,注入一丝融合了木系生机与“火种”净化意境的能量,然后撒出去,看着它们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上顽强地生根发芽,扩张出一片又一片充满生机的绿色。
体内的力量时断时续。丹田里那团金白色的“火种”旋转得极为缓慢,光芒黯淡,每次调动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抽痛。精神力也仅仅恢复了一点点,只够支撑她进行这种最低限度的催生和感知。
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她的意志。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识海深处因为过度消耗而产生的空洞感始终萦绕不去。
但她没有停下。
每当她感到难以支撑,想要坐下来休息时,脑海中就会闪过那消散的青色光雨,以及掌心那枚金属片传来的、温养着青冥剑的灵泉那微弱的流动感。
不能停。
她多净化一寸土地,这个世界就安全一分。她早点完成净化,就能早点去寻找让那缕残魂重现世间的办法。萧珩用命换来的局面,不能毁在她的懈怠上。
脚下的土地,已经从最初那种彻底焦黑、冒着丝丝黑气的恐怖模样,逐渐发生了变化。最先种下的那片净尘草已经蔓延开了很大一片,厚厚的草叶碧绿欲滴,散发出浓郁的清新气息。它们下方的土壤不再是死黑色,而是渐渐透出一点深褐色,虽然离肥沃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散发污秽。
其他几种灵植也发挥了作用。一种叫做“固岩藤”的褐色藤蔓,其根系异常发达,牢牢锁住了破碎的地表,防止进一步风化崩塌。另一种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聚灵花”,则开始微弱地吸引着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缓缓汇聚,虽然效果甚微,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沈星落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抬头望了望前方。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焦黑和破败,视野所及,大地布满裂缝,远处还有扭曲的山峦残骸。一个人,想要净化这百里疮痍,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无力感,正准备再次抓取种子,动作却忽然一顿。
耳朵微微动了动。
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极其微弱,混杂在风声里。
她立刻集中起所剩不多的精神力,仔细感知。
不是风声。
是……破空声?还有……人的呼喊?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阁主——!” “星落——!” “小姐!你在哪里?!”
嘈杂的呼喊声伴随着数道急促的破空之音,正朝着这个方向飞速靠近!
沈星落怔住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种子,循声望去。
只见天际边,出现了十几个小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御剑或者驾驭着其他飞行法器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几道身影,她异常熟悉!
那道火红色的、如同烈焰般耀眼的身影,是楚红袖!她身边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天衍宗服饰的弟子。
旁边一道沉稳的青色剑光,是墨!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御剑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更后面一些,是一艘样式古朴的飞舟,飞舟船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焦急、不住张望的赵铁柱,另一个则是眼眶发红、紧紧攥着衣袖的周巧娘!飞舟上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星落阁的核心成员和沈家村出来的老人!
他们竟然找来了?!
眨眼间,这群人就飞到了近前。当他们看清下方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僵立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下方的大地,仿佛被巨神的手掌狠狠蹂躏过,又扔进地狱之火中焚烧了无数遍,满目疮痍,焦黑死寂,只有零星几点可怜的绿色点缀其中。而站在那片微小绿色中央的人,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沈星落!
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如纸,衣袍上沾满了灰烬和干涸的血迹,看上去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她站得笔直,眼神沉静,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碧绿的种子。
与她身后那无边无际的毁灭景象相比,她渺小得如同尘埃,却又莫名地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坚韧感。
“星落!”楚红袖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猛地按下剑光,瞬间冲到沈星落面前,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那个老怪物呢?!”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眼睛飞快地上下打量着沈星落,生怕她少了点什么。
墨紧随其后落下,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最后落在沈星落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然后微微躬身行礼:“阁主。”
“小姐!”赵铁柱和周巧娘也从飞舟上跳了下来,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看到沈星落这副模样,周巧娘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
赵铁柱这个憨厚的汉子也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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