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终于放晴。
院里桃枝悄然绽出几朵粉色的花。
前几日提起的林家,终于来了人,来得是林家郎的母亲,李月华。
李月华同是灵水村人,也是嫁到了澜水镇。
李月华和李霜霜姑娘时认识,两家都是逃难来灵水村安置的,因为李月华的爹读过书,被点为里正。
战乱年间,谁都不敢轻易谈婚论嫁。
李霜霜出嫁时已二十一岁,那正是建国初年,嫁给了镇上的木匠;而李月华作为里正之女,说亲说到了澜水镇的林家。
那时世家尚未被清算,林家勉强还能称得上世家旁支。可李月华嫁过去还没生下孩子,本家就遭清算。本家既倒,旁支又怎敢再打着世家的名号招摇?自然只能收敛声息。
正堂,李月华和李蓉分坐一边,也许是话题难开口,李月华迟迟未能切入重点。
李蓉不想再坐着耗下去,这般磨蹭只是徒然浪费时间。
“伯母,身为晚辈,我知道接下来这话或许唐突,但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下去。我与令郎的婚事,不如就此作罢,您看如何?”
她心知李月华今日来,就是为退婚一事来的,不然怎么迟迟不开口,等她开口,不如自己先提。
李月华一把拉住李蓉的手,面露愧色,几乎无地自容,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如此。
“好孩子,是伯母对不住你。”
“没关系,理解的。”
“咱们这婚约并未正式过明路,不影响你孝期过后另择良人。”
李蓉看着她这般热情,只觉得这话说得虚伪,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李家都在备嫁妆了,还说没过明路?骗谁呢?
她只觉得李月华有些茶里茶气,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就该见好就收,何必多说这一句?
李月华尴尬的抚了抚鬓角。
“伯母,此话不必再说。既已说开,这信物便归还林家,此事就此了结。另外,不知退婚一事令郎是否知情?若他知晓最好;若不知,也请您如实相告。往后,也不必再来找我求证什么。”
李蓉将一枚月牙玉佩放在桌上,这是李霜霜提醒她的,林家的信物。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经验应付这些事。
他母亲有义务告知、劝解他。
“这……委屈你了,孩子。云霆再有一个多月应当就回家了,这段时间他与同窗外出游学,因此,你家的事他还不知情……对不住,你别怪他。”
与她何干?实在没必要告诉她别人的行踪,她也不感兴趣。
几番来回,李蓉终于送走了李月华。
李霜霜蹬蹬蹬的跑进来,“怎么样,真退了?这个李月华,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这才哪到哪就来退婚了。”
“姑姑,没事的,可以理解,她为了儿子好嘛,我也不想嫁人,两厢情愿,以后咱们就不提这事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成不成?”
李霜霜只是气不过,谁家一办完丧事就来退婚的?也就李月华做得出来。她打的什么算盘,她李霜霜心里清楚得很。
无利不起早的人。
当初兄嫂大侄儿尚在,林家不就是看中李家光景好才来相看的吗?如今出了事,就又当她李家是拖油瓶!
门外,李月华上了马车,回想着方才如此顺利就退了婚,她以为还会多几番拉扯的,心里也不是不愧疚。可又能如何?为了儿子,这婚事不能再继续。
李家没了主事人,又还留下三个幼子,哪怕等六年后真成了亲,往后这些也全是儿子的负担。
当初选上李蓉,确实是看中了李家,李父能挣钱,李家儿子在城里教书,没准科考还能再进一步;再说李蓉这姑娘,秀外慧中、亭亭玉立,与他儿子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
若还是在前朝,或者世家犹在,林家或能倚仗本家寻个比李蓉更合适的人选。
可惜世家凋零。
唉,说起来,只能道一句造化弄人。
她还得想想怎么跟儿子说这事,当初结亲,儿子是不反对的。
这事是她自私,她认。
*
李蓉退掉这婚事,反过来还得安慰李霜霜,赵树成虽然气愤,但也得劝劝妻子,别再给侄女添堵。
“好了好了,这事听阿蓉的,阿蓉长大了,现在是一家之主,可以自己拿主意的,你别瞎操心,惹阿蓉烦心。”
“姑姑,咱们可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哦,该种地了,咱们现在牛没有,人没有,到时候村里都在春耕,我们可要赶不上趟了。”
李蓉真觉得退个婚没什么,十七岁的身体,她还是个孩子好不好,再说了,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就是就是,阿蓉说得对,我们两个还得帮她操持地里的活儿,可不许这样了。”
下雨这三天,闲着也是闲着,李蓉把李霜霜家也打听了个清楚,知道他们无儿无女,她请他们住下来,澜水镇的家想回就回,不想回就在这边住。
他们在澜水镇的田地一直都是租给别人种的,每年去收一下租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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