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饭的香气裹着白雾漫过晒谷场时,青竹村的狗最先躁动起来。
王二婶家的黄狗挣断铁链,顺着风向直往晒谷场跑,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隔壁李家屯的放牛娃阿牛扛着草耙子翻山过来,扒着篱笆踮脚张望,口水把胸前的补丁都洇湿了。
几个光脚的小崽子蹲在谷堆旁,捡起漏在地上的谷粒往嘴里塞,嚼了两下突然蹦起来:“甜!比我娘蒸的红薯还甜!”
苏惜棠站在谷堆前,看孩子们围着她转,睫毛上沾着米香的雾气。
她摸了摸胸前发烫的玉佩,灵气顺着指尖往血管里钻——空间里那十亩灵田此刻该是一片金黄,第二批稻穗正压弯了腰。
这是她的底气,也是青竹村的底气。
“苏家嫂子……”
沙哑的唤声混着谷粒摩擦的轻响。
苏老根拄着拐杖挤到跟前,枯树皮似的手扒着谷筐边,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像是看见三十年前娶亲时,新媳妇端来的那碗白米饭:“这‘灵稻’,真能教人种?”
苏惜棠弯腰捧起一把米,金粒从指缝漏下,在阳光下串成金线:“苏伯,只要肯干,人人可种。”她扬高声音,让在场的百来号人都听见,“一粒种子换一筐粪肥,先试半亩。收成归你,亏了算我的。”
“好哇!”人群里炸开一声喊。
张猎户拍着大腿笑,他媳妇刚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连碗底的米油都舔干净了:“我家后山那块荒坡早该翻了!明儿我天不亮就去刨地!”
“且慢!”
尖细的嗓音像根针戳破热闹。
赵金花从人群最外层挤进来,灰布衫的袖口沾着草屑,拐杖尖“笃笃”敲着青石板:“她倒大方!等收不回种子,看她拿什么赔!”她盯着苏惜棠腰间的银镯子——那是关家祖上传的,本该是她收着,“咱们青竹村的地什么德行,当谁不知道?薄得能漏风,撒把种子能喂半坡耗子!”
苏惜棠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
那银镯子是关凌飞今早硬给她套上的,说“媳妇该有的,不能少”。
此刻镯子贴着皮肤,暖得像团火。
她抬眼时笑意未减:“赵婶要是担心,不如先试半亩?我送您十粒种子,成了算您的本事,不成……”她顿了顿,“我给您挑担新米,管够吃半年。”
赵金花的脸涨成猪肝色。
她张了张嘴,想骂“克夫的丧门星”,可想起今早老吴头尝米时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人群里不知谁嘀咕:“赵婶昨儿还说要卖媳妇去青楼呢。”哄笑声里,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李大娘的竹篮,也没人伸手扶。
“凌飞啊。”老吴头拽住刚帮王二婶捡完谷粒的关凌飞,胡子抖得像筛糠,“你媳妇……真有这本事?县里旱得河底都裂了缝,要真能亩产千斤……”他压低声音,“报上去可是大功,上头指不定赏银子呢。”
关凌飞擦了擦手,指节上还沾着晒谷场的土。
他垂眼盯着老吴头揪他衣袖的手,声线像山涧里的石头:“我信她。”说完转身就走,带起的风掀得老吴头的瓜皮帽歪到耳朵上。
老吴头望着他背影直咂舌。
这小子从前见了人就板着脸,上次他去关家借秤砣,关凌飞只说了三个字“自己拿”。
如今倒好,媳妇说东绝不往西,连看人的眼神都软得能拧出水来。
另一边,柴垛后的周翠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右手背的红疹肿成了馒头,抓挠的地方渗着血珠,可哪有心里的火烫?
她听见张猎户媳妇说“苏家米能治痨病”,听见李寡妇说“闻一口神清气爽”,喉管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凭什么?
她周翠花嫁进关家十年,起早贪黑喂猪劈柴,婆婆连块糖都没给过;这苏惜棠才来半个月,就成了全村的宝贝?
“丧门星!”她咬着牙骂,嘴角的唾沫星子溅在柴禾上,“我定要让你栽个大跟头!”
月上柳梢头时,苏惜棠蹲在灶房里数粪肥。
十筐深褐色的粪肥码在墙角,混着青草香,这是她用一百粒灵稻种子换来的——足够让十户人家试种半亩地。
她沾了点水抹在粪肥上,空间泉水的灵气顺着指腹渗进去,发酵速度能快三倍。
“窸窣——”
院外传来细响。
苏惜棠动作一顿,耳朵竖得像猫。
她轻手轻脚挪到窗后,透过裂开的竹篾往外看:月光下,一道黑影正猫着腰往粮仓挪。
那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她认得——是周翠花。
周翠花怀里抱着个破布袋,左手攥着火绒,右手正往门缝里塞。
苏惜棠眯起眼——粮仓里堆着她晒好的灵稻,要是被烧了,别说推广,连种子都得搭进去。
她没出声,转身从陶罐里捏了撮粉末。
那是她昨日在空间边缘采的迷魂草,晒干磨成粉,气味淡得像风,吸多了能让人昏沉。
她推开后窗,手腕轻轻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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