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苗坊开张那日,青竹村的公鸡还没打第三遍鸣,晒谷场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苏惜棠踩着晨露赶来时,见铁柱的破草帽歪在老吴头头顶,周翠花的蓝布裙角沾着泥点子,正踮脚往棚里张望,连平时极少出门的王大爷都柱着拐杖,被孙子掺着站在最前排。
“都静一静!”苏惜棠站上搭好的木凳,腰间玉佩微微发烫,灵泉在空间里轻涌,像是在应和今日的热闹。
她扫过人群,目光在缩在最后排的赵金花身上顿了顿——那老太太眼神黏在苗床的红薯苗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活像只盯着鸡笼的老黄鼠狼。
“今日领苗就一条规矩:工券换苗,一人一券,现场登记,不代领。”苏惜棠扬了扬手里的工分册,“另外,”她侧身指向棚中央新搭的验苗台,白布里子被朝阳晒得发亮,“灵泉育的苗,经日光一照,叶脉会泛金光。假苗?照不出来的。”
话音未落,铁柱已经举着工分册挤到最前,红手印在纸上晕开小团红:“苏嫂子!我劈了十日柴,挑了八担水,十工!”苏惜棠接过工分册核对,从苗床挑了株红薯苗放在验苗台上。
晨光斜斜扫过,叶片上立刻浮出淡金纹路,像用金线在绿绸子上绣了朵花。
“哎哟我的娘!”周翠花手里的木盆“哐当”掉地,水花溅湿了裤脚,“这哪是苗?是金线缠的!”人群炸了锅,王大爷的孙子踮脚扒着人缝看,口水都快滴到鞋上;老吴头捋着胡子直点头,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这验苗法儿,他昨夜帮着搭台子时还将信将疑,这会儿倒信了七分。
铁柱举着苗转圈,根须在光下泛着银,活像举着根会发光的麦穗:“瞧见没?咱的金薯王!”几个小娃娃追着他跑,辫梢上的红头绳晃成一片红,惊得老黄牛在棚角“哞”地叫了一声,倒把偷摸往苗床挪步的赵金花吓了一跳。
周翠花咬着唇,指甲掐进围裙里。
她今早天没亮就推醒丈夫关大柱:“装病,咳血,我去求福水。多要两日工,能换两株好苗。”关大柱揉着眼睛嘟囔:“这能成?”“苏惜棠最心软,”周翠花扯过他的手按在胸口,“你狠劲咳,血粉我都备好了——就用前儿碾碎的石榴汁拌的,红得跟真的似的。”
此刻她突然“扑通”跪在苏惜棠脚边,哭嚎得肝肠寸断:“大妹子!大柱他咳血了,求你给碗福水救救!”人群“嗡”地围过来,关大柱捂着嘴踉跄上前,指缝里渗出红——果然跟周翠花说的,红得透亮。
苏惜棠蹲下身,盯着关大柱发白的脸,又看了看他指缝的“血”,嘴角微勾。
她从腰间取出个小布包,抖出一株巴掌大的草,叶片细得像针:“这是感应草,遇真病会卷叶,假的?”她把草凑到关大柱鼻下,“纹丝不动。”
感应草的叶片笔直如剑,连个弯儿都没打。
周翠花的哭声戛然而止,脸白得像晒谷场的白灰。
苏惜棠扶起她,声音轻却像钉子:“工分是血汗换的,心不诚,苗也活不成。”人群里传来铁柱的大嗓门:“周嫂子,咱的工分可都是劈柴挑水挣的!”周翠花攥着围裙后退,关大柱涨红了脸,拽着她的胳膊往家走,边走边骂:“让你作!这下脸都丢光了!”
月上中天时,育苗棚外传来窸窣声。
关凌飞裹着猎袍巡夜,铁鬃跟在脚边,耳朵突然竖起。
他顺着草垛绕到棚后,就见一道黑影猫着腰,正用破布包挖苗。
“谁?”他低喝,铁鬃“呜”地扑过去。
黑影一颤,破布“啪”地掉地——是赵金花!
她手里还攥着半截铁锹,裤脚沾着湿泥,颤着声:“我、我来看看苗……”
月光突然从被风吹开的草帘漏下,照在破布里的幼苗上。
一株、两株……所有苗的叶脉都泛着金光,像撒了把星星。
赵金花瞪大眼睛,手直抖:“这、这怎么会……”关凌飞捡起破布,苗根上还沾着灵泉浸润过的黑土,泛着淡淡的甜香:“娘,灵泉育的苗,心邪藏不住。”铁鬃凑过去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吼,吓得赵金花瘫坐在地,破布里的光点映得她满脸惊恐。
棚里的灵泉在玉佩里轻轻翻涌,水面的金莲又舒展了一瓣。
苏惜棠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明日清晨的晒谷场,该有新的故事要讲了。
晨光才爬上东山尖,晒谷场的青石板就被磨得发亮。
苏惜棠捧着个青瓷托盘站在育苗棚前,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六株红薯苗——正是昨夜赵金花偷挖的那批。
她腰间玉佩温温贴着小腹,灵泉在空间里轻晃,连带着叶片上的金纹都跟着颤,像在应和即将到来的热闹。
“都围近些!”村正老吴头扯着嗓子喊,手里的铜铃摇得叮当响。
赵金花缩在最后排的槐树后,灰布衫被晨露浸得发暗,手指死死抠着树干,指节白得像剥了皮的葱。
周翠花站在第二排,脖子伸得老长,昨儿哭花的胭脂还残在眼下,活像只挂了彩的花母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