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穹压着墨黑冰海,罡风卷着冰碴子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残肢断角、破碎的魔甲混着冻成紫黑色的污血,在浮冰间载沉载浮。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内脏腐败的腥甜,还有更刺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快!跳进去!盾进海里!”一头半边蝠翼被齐根削断的六臂刀魔嘶吼着,獠牙间喷出带着冰沫的血雾。它用剩下的三条手臂死死扒住一块浮冰边缘,布满血丝的眼珠惊恐地回望身后。
西方天际,残留的金色功德霞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灼得漫天魔气滋滋作响。侥幸从归墟爆炸和天道清扫中逃出的魔族残兵,此刻更像一群被滚水浇了窝的蛆虫,密密麻麻,哭嚎着、推搡着,扑向北冥那吞噬一切的幽暗海渊。低阶魔物刚触及翻涌的玄黑色海水,体表魔焰便“嗤”地一声熄灭,瞬间冻成青黑色的冰雕,沉入深渊。偶尔有强悍些的魔将,浑身魔纹爆闪,嘶吼着砸碎冰面,硬生生凿开一条冰路,带着一身厚厚的冰甲向深处亡命潜逃。
混乱的魔潮中,一道扭曲的粉红色魅影格外醒目。
色欲魔将。
它那由无数曼妙女体残肢拼凑而成的身躯此刻沾满污血与冰屑,一条光滑的蝎尾焦黑断裂,仅剩半截无力地拖曳着。那张妖媚绝伦的脸上再无半分慵懒魅惑,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行压制的木然。它混杂在溃兵中,看似随波逐流,粉红色的眼瞳深处却偶尔掠过一道冰冷的紫芒——那是帝江“寄生者”能力留下的绝对控制烙印在闪烁。
“桀桀桀…北冥!唯有北冥的归墟能压制天道感应!”一头形如巨蜥、浑身覆盖着融化又冻结的岩浆甲壳的“暴怒”魔将残部咆哮着,撞开挡路的冰魔,巨大的爪子狠狠拍击海面,溅起粘稠如墨的玄冰之水。它仅存的独眼燃烧着疯狂与劫后余生的扭曲兴奋,仿佛已看到魔祖罗睺在北冥深渊重整旗鼓的幻象。
万丈玄冰之下,光线被彻底吞噬,唯有永恒的酷寒与死寂。一座由漆黑玄冰与惨白巨兽骸骨堆砌而成的庞然宫殿——北冥宫,如同蛰伏的洪荒凶兽,静静矗立在深渊之底。宫殿核心,并非温暖的火源,而是一口方圆百丈、翻滚着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灵池”。池中并非液体,而是被极致低温凝练压缩、蕴含无数痛苦扭曲面孔的冻态北冥本源。
宫殿最高处的骸骨王座上,一道身影如山岳般端坐。
鲲鹏。
他保持着鹏鸟形态的轮廓,却比寻常鹏鸟庞大万倍,通体覆盖着幽蓝近黑的玄冰翎羽,每一片羽毛边缘都锋利得能切割空间。巨大的鸟首低垂,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两轮冻结的太阳,漠然地俯视着下方混乱的魔潮涌入深渊。他周身没有任何气势外放,但那源自上古的凶戾与北冥主宰的绝对寒意,让整个深渊的海水都凝固般沉重。
“聒噪。”低沉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闯入深渊的魔物脑海中炸响,如同万载玄冰摩擦。
嗡——!
没有任何征兆,鲲鹏巨大的右翼只是极其轻微地一振。
轰隆!
整个北冥深渊的海水瞬间被无形巨力搅动!无数根粗如殿柱、晶莹剔透却散发着绝对死寂的北冥玄冰之矛,凭空在混乱的魔潮中生成!矛尖闪耀着冻结灵魂的幽蓝寒芒!
噗!噗!噗!噗!
利刃贯穿朽木的声音密集响起,连成一片绝望的哀鸣!
冲在最前方、正兴奋咆哮的“暴怒”魔将残部,那身引以为傲的熔岩重甲如同纸糊,瞬间被十几根玄冰长矛贯穿!极寒瞬间蔓延,它狂热的咆哮冻结在喉咙里,熔岩般的血液凝固成丑陋的黑曜石,庞大的身躯在万分之一秒内化作一尊布满冰刺的巨大冰雕!独眼中的疯狂彻底熄灭,只剩下永恒的惊骇。
紧随其后的数千低阶魔物,无论骨魔、影魔还是被魔化的凶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玄冰长矛串成了巨大的、不断扩散的“冰刺丛林”!冻结的血液如同暗红色的冰晶,点缀在惨白的冰矛之上,构成一幅残酷而冰冷的死亡画卷。它们逸散的魔气甚至来不及消散,就被玄冰长矛散发的极寒瞬间冻结、吸收,化作万魔池中一丝微不足道的精粹。
深渊入口处的混乱瞬间死寂。侥幸未被波及的魔族残兵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惊恐地看着前方那片瞬间形成的、由同胞尸骸构成的冰晶地狱。刺骨的寒意并非只来自海水,更来自那骸骨王座上漠然的注视。
死寂中,一道粉红色的魅影动了。
色欲魔将“艰难”地从一片冰刺的缝隙中挤出,它刻意让尖锐的冰棱划破它那由女体残肢构成的手臂,渗出粘稠的、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粉红色血液。它踉跄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与一种刻意展现的卑微,扑倒在魔宫冰冷的骸骨台阶之下,额头重重叩在坚硬的黑冰上。
“鲲鹏!”色欲的声音带着妖媚的声线此刻只剩下惶恐的尖利,“色欲,携携暴怒魔将头颅,恳求老祖收留!罗睺魔祖…魔祖已然陨落,吾等皆为丧家之犬,唯有老祖您神威盖世,方能庇护吾等残部,为魔族存续一线生机!” 它双手高高捧起一颗被冻结在玄冰之中、独眼圆睁、凝固着无尽暴怒与一丝茫然的巨大蜥蜴头颅——正是刚刚被鲲鹏秒杀的“暴怒”残部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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