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山脉深处的晨雾,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沁入骨髓的凉意,无声无息地浸润着沈砚身上那件早已被露水打湿的粗布衣衫。他一边机械地咀嚼着口袋里最后几块干硬如石、需要费力才能撕扯下来的肉干,一边迈着相较于初入山林时已显得稳健许多的步伐,穿行在愈发古老、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林间。脑海中,那夜见识过的、流云般缥缈而锋锐的剑意轨迹,虽因层次过高无法直接模拟,但其蕴含的那种对“力”与“轨迹”的精妙运用理念,却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对于自身气血运转的理解。此刻他行进间的姿态,少了几分最初的滞涩与沉重,多了一丝难以具体言说、却真实存在的流畅与协调感。
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艰苦跋涉,加上几乎从未停止过的、以天书引导气血的模拟运转,让他这具原本瘦弱不堪的躯体,似乎开始逐渐适应这种高强度、高负荷的状态。左臂上那道紫黑色的命痕,虽然依旧如同最醒目的烙印盘踞在那里,颜色未曾变淡半分,但那曾经无时无刻不在灼烧、撕扯着他神经的剧烈痛楚,已渐渐沉淀、内化,变成了一种更深沉的、如同与血肉骨骼生长在一起的、带着隐痛却不再影响基本行动的常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耐力,乃至视觉、听觉等五感敏锐程度,都比在黑石镇矿坑中挣扎时,强了不止一筹!这或许就是这条依托《铸命天书》开辟出的、独属于他这“断灵根”的诡异体修之路,所带来的最初步、却也最实实在在的成效。
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勉强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沈砚循着远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水流撞击岩石的哗啦声,找到了一条位于两座陡峭山峰夹缝中的、幽深山谷底部的清澈溪涧。溪水冰凉刺骨,源自山脉深处的雪水,他准备在此补充早已见底的水囊,并借此机会稍作休整,缓解连日奔波的疲劳。
然而,就在他距离溪涧尚有百丈之遥,刚能透过林木缝隙看到那粼粼波光时,一阵极其激烈的兵刃交击声、灵力剧烈碰撞产生的嗡鸣波动,以及某种野兽暴怒的嘶吼声,便混合在一起,顺着山谷间的穿堂风,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战斗!而且是修士与强大妖兽之间的战斗!
沈砚心中猛地一凛,几乎是本能地,立刻将身体伏低到极致,如同贴地游走的灵蛇,借助溪谷边缘嶙峋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作为掩护,收敛所有声息,极其谨慎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然潜行靠近。
拨开最后一丛遮挡视线的带刺灌木,溪涧旁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滩上的景象,瞬间映入他的眼帘。战况正酣,灵力与妖气的碰撞卷起地上的砂石,形成小型的旋风。
交战的一方,是三名穿着统一制式青色云纹道袍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看其面容气质,年纪似乎都不超过二十岁。他们略显宽大的袍袖衣摆处,都用精致的银丝线绣着一个飘逸灵动的“墨”字云纹图案——这正是沈砚此行南下,心中默记的目标宗门,**墨韵宗**的弟子服饰!
然而此刻,这三名本该意气风发的宗门弟子,情况却颇为狼狈,甚至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为首的一名青年,面容刚毅,眉头紧锁,手持一柄分量不轻的玄铁阔剑,其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最为浑厚,约在炼气四层左右。他此刻正将阔剑舞得如同风车,土黄色的灵力光芒在剑身上闪烁,勉强在三人前方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御光幕,但他嘴角不断溢出的殷红血丝,以及那苍白中透着青灰的脸色,无不显示他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全凭一股意志在硬撑。
紧贴在他身后的,是一名手持三尺青锋长剑的少女。她身法颇为灵动,剑招施展间带着一种清丽脱俗的韵味,修为约在炼气三层。但此刻她原本秀美的脸庞上毫无血色,呼吸急促,显然灵力消耗巨大,手中长剑的攻势早已不复最初的凌厉,更多的是在被动地格挡与游斗,剑光黯淡。
落在最后方的,则是一名年纪看起来最轻、面容尚带稚气的少年。他手中没有持拿兵刃,而是不断从怀中掏出各种绘制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箓,瞅准机会便向敌人掷去。火球、冰锥、风刃等低阶法术不断炸开,威力看起来尚可,但他的修为明显最低,只有炼气二层的水准,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慌乱,掷出的符箓往往因为时机或角度的偏差,难以对那强大的敌人造成决定性的伤害,更像是在徒劳地骚扰。
而他们的对手,赫然是一条令人望而生畏的巨蟒!此蟒身躯足有水桶般粗细,身长超过三丈,盘踞起来如同一座暗红色的小山丘。通体覆盖着巴掌大小、排列紧密的暗红色鳞片,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如同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它的头颅呈尖锐的三角形,一双冰冷的竖瞳中不含丝毫感情,只有最原始的杀戮与贪婪。巨口张开嘶吼时,不仅腥风扑面,更能清晰地看到两颗弯曲如钩、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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