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室的门再次无声滑开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透出微熹。
军医首席带着两名护士悄声走进来,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详细检查。看到依旧守在医疗舱边、姿势几乎没变过的夕语,以及两人依旧交握的手,军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恭敬。
“夫人,”他压低声音,“我们需要为主帅做一次全面扫描。”
夕语猛地从一种半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握着阿尔伯特的手站了整整一夜。而他的手,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从冰凉的勾缠,变成了温热而稳固的包裹。
她脸颊一热,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几乎就在她指尖微动的瞬间,那只原本看似沉睡中无力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力道之大,甚至让她感到了轻微的疼痛。
夕语吃痛,低呼了一声,诧异地看向医疗舱。
阿尔伯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褪去了刚醒时的涣散和虚弱,恢复了惯有的冷冽和锐利,只是那锐利的深处,此刻正翻滚着一种极其明显的不悦和……警惕?
像是一头被惊扰了所有物的猛兽。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正准备上前操作的医疗官们,最后落回夕语脸上,眉头不悦地蹙起:“去哪?”
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已经恢复了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医生要给你做检查……”夕语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试图解释。
“等着。”他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仿佛她不是要暂时避开检查,而是打算逃到天涯海角。
医疗官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阿尔伯特不再看他们,视线重新锁在夕语脸上,带着审视和一种极度不满的压迫感:“你守了一夜?”
夕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迫使她不得不迎视着他。
“……嗯。”她小声应道。
“谁让你守的?”他追问,语气近乎苛责,“脸色这么难看,像星尘一样白。”
夕语:“……”她守了一夜,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反过来还被训斥?
一股委屈夹杂着恼火蹭地冒了上来,她忍不住顶了一句:“我乐意!反正……反正你也管不着!”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他刚重伤初愈,她怎么就跟个病人计较起来了?
周围的医疗官们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壁里。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没有降临。
阿尔伯特只是眯起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里那丝不悦似乎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了。他盯着她因为赌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和那双因为熬夜泛着红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的棕色眼睛。
半晌,他忽然极其轻微地哼了一声,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放松。
“检查。”他终于移开视线,看向医疗官,恢复了主帅的命令口吻,但补充了一句,“快点。”
医疗官们如蒙大赦,立刻上前,以最高效的速度开始操作各种仪器。整个过程,阿尔伯特的目光虽然不再紧盯着夕语,但他那只手始终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腕,仿佛她是他的一个专属锚点,一刻也不能脱离掌控。
夕语被迫像个被拴住的人形挂件一样,尴尬地站在医疗舱边,接受着医疗官们偶尔投来的、带着探究和敬畏的余光扫描。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熨烫着她冰凉的手腕,也一点点熨烫着她心里那点委屈和恼火,变成一种更加复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检查终于结束。数据显示恢复情况良好,但依旧需要绝对静养。
医疗官们再次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阿尔伯特的目光立刻又回到了夕语身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从头到脚扫视着她,眉头越皱越紧。
“去休息。”他命令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硬,“现在,立刻。”
“我不累……”夕语下意识地反驳,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
阿尔伯特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冰蓝色的眼眸里风暴凝聚:“需要我亲自‘请’你回去?”
那个“请”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清晰的威胁意味,瞬间勾起了夕语某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她头皮一麻,立刻认怂:“……我这就去。”
她试着想把手腕从他依旧紧握的手里抽出来。
没成功。
阿尔伯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道:“就在这里休息。”
“这里?”夕语愣住了,环顾了一下这间除了医疗舱和仪器之外空空如也的监护室,“这里怎么休息?”
阿尔伯特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看着她,仿佛她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然后,他的目光极其刻意地,扫了一眼医疗舱旁边空出来的、并不算宽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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