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让林微光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她关掉水龙头,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已然不同的自己。
苏蔓的话像淬火的冰水,浇熄了她心头因对方意外援手而升起的一丝不该有的暖意,却也让她这把险些生锈的刀,被锤炼得更加坚硬、锋利。
不是帮助,是维护“对手”资格的底线。
不是同情,是强者对尚有价值工具的临时保养。
这样很好。林微光想。界限分明,目标清晰。她不需要虚无缥缈的善意,她只需要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和一个必须超越的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林微光彻底沉入了柳如烟的世界。她不再仅仅是“扮演”这个角色,而是试图与她“共生”。她揣摩柳如烟每一个眼神背后的算计,每一句台词里隐藏的机锋,每一次微笑下掩盖的悲凉。
她的表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细腻、深刻,富有层次感。很多时候,她甚至不需要台词,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将柳如烟这个复杂人物的多面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剧组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好奇、审视、甚至轻视,变成了如今的尊重、佩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在这个凭实力说话的领域,林微光用她碾压级的专业能力,为自己赢得了立足之地。
连一向严苛、惜字如金的郑龙导演,在监视器后看到她的表演时,点头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他甚至会在拍摄间隙,主动跟她讲戏,讨论人物动机,这在剧组是极为罕见的待遇。
“微光,这个地方,柳如烟的情绪可以再收一点。”一场戏拍完,郑龙指着监视器回放对她说,“她这时候已经心死了,对外界的反应是麻木的,你刚才那个眼神里还是有点‘演’的痕迹,要更空,更冷,像一潭死水。”
林微光认真地看着回放,仔细体会着郑龙的话。“我明白了,导演。是那种……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虚无感。”
“对,就是虚无感。”郑龙赞许地点点头,“悟性很好。保持住,柳如烟这个角色,很可能成为这部剧的一个亮点。”
能得到郑龙如此直白的肯定,林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力量。“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努力。”
站在不远处候场的白晓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中的剧本几乎要被捏烂。她费尽心机讨好导演、讨好剧组上下,得到的也不过是客气的敷衍。而林微光,这个她处处针对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她梦寐以求的认可和重视!
凭什么?!就凭那点过时的演技吗?
嫉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看着林微光沉静专注的侧脸,一个恶毒的念头悄然滋生。
今天要拍摄的,是柳如烟在全剧中最具冲突性的一场戏——她被金主彻底抛弃,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羞辱,情绪从隐忍、祈求到绝望、崩溃,最后转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报复和自毁。
这场戏难度极高,情绪跨度大,对演员的体力和精神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开拍前,林微光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闭着眼睛,将自己完全沉浸在柳如烟即将面临的那种山崩地裂般的绝望和屈辱中。她回想起陆北辰带着白晓荷在她客厅庆祝的样子,回想起他冷漠地说出“居住权归我”时的表情,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痛楚,此刻被她小心翼翼地释放出来,成为滋养角色的养料。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
林微光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的灰败,仿佛真的已经心死。她走到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场景中央,灯光打在她身上,周围是扮演宾客的群演们或同情、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目光。
“Action!”
扮演金主的男演员指着她的鼻子,用极其刻薄的语言羞辱她,说她不过是一件玩腻了的旧衣服,让她滚远点。
林微光饰演的柳如烟,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她试图去拉男人的衣袖,眼中带着最后的、卑微的祈求,声音哽咽:“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
“卡!”郑龙导演突然喊停,眉头紧锁,“微光,祈求的味道对了,但不够绝望!我要的是那种信仰崩塌、天塌地陷的感觉!再来一条!”
林微光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
第二条,她加大了情绪的力度,眼泪汹涌而出,几乎是泣不成声。
“卡!情绪太外放了!收一点!柳如烟不是泼妇!她的崩溃是内敛的!是无声的!”
第三条,第四条……连续拍了五六条,郑龙导演始终不满意。不是觉得情绪不到位,就是觉得表演痕迹过重。
林微光的体力和精神力在急速消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喉咙因为反复的哭泣而有些沙哑。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有些躁动,白晓荷的嘴角则抑制不住地上扬。
“休息十分钟!微光,你再好好找找感觉!”郑龙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林微光肩上。她知道这场戏的重要性,如果过不了,她之前积累的所有好感和认可,都可能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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