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重重地推开了。
“太严重了,严重得不可想象。只有先牺牲儿子,让他比我们先走一步,他才能在蓝星上活下去……这是唯一的选择。”
泰诺恩火急火燎地走到妻子赛琳娜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那指节的力度,乎要捏碎她纤细的腕骨。
仿佛抓住的是,悬崖边最后一根承载着整个文明重量的枯藤。
“越快越好,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当然,我们接下来马上也是死。”
“求求你同意,儿子真的不能再多活一天了,他多活一天,我们种族延续下去的希望就减少一天……”
赛琳娜冷冷地盯住她,目眦欲裂,双眼马上要喷出火焰。
“对不起,我不该说出那个那么刺耳的字眼。”泰诺恩意识到刚才自己太激动了,激动得几乎失去理智,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能够说这个【死】字的。
基因圣殿的幽蓝冷光映照着他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那双惯常锐利如星舰探针的银灰色眼瞳,此刻只剩下被碾碎般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泰诺恩那额际至鼻翼的【织命机】区域,左脸颊【野狼】的图腾焦躁地明灭翻腾,仿佛要破皮而出,撕碎这残酷的命运;而右脸颊【蜘蛛】的轮廓却死寂般黯淡,如同他内心责任与父爱惨烈厮杀后留下的废墟。
“不要!不要!!”赛琳娜猛地抽回手,身体剧烈颤抖,像一株在磁性风暴中即将折断的晶棘草。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居然敢让儿子去死……”
她疯了一样拔下发髻间一根纤细的、用于固定发丝的星金属发簪——那是「卡拉克」族女性常见的饰物,顶端尖锐,常用于精密仪器的临时校准。
此刻,这支发簪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寒芒。
她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开来,能量液般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将簪尖死死对准泰诺恩的咽喉要害,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泰诺恩!你敢!如果你敢动儿子,我现在就先刺穿你的能量核心!然后再终结我自己!”
簪尖微颤,折射出圣殿主控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令人绝望的数据流,以及那个如同滴血心脏般疯狂倒计时的猩红数字。
泰诺恩没有躲闪,只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喉部的生物鳞片因紧张而微微开合,声音沙哑得如同磁性沙砾摩擦:
“终结我?如果能换他活,我现在就可以让深渊吞噬者将我撕碎一万次!但终结我救不了他,更救不了「卡拉克」!赛琳娜……你和我一样清楚,深渊吞噬者的引力峰值……已经撕破了最后的理论安全线。没有时间了,连启动最小规模移民船队的时间都不够了……彻底的湮灭正在倒计时!”
他猛地睁开眼,指向身后那块占据整面墙壁的主屏幕。
屏幕上,代表狼蛛星球最后疆域的三维模型,正被那片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飞速侵蚀,边缘剧烈地扭曲、膨胀。猩红色的倒计时如同文明的丧钟,顽固地钉在屏幕角落,数字疯狂跳动:
71:42:16... 71:42:15...
“看看这个!这是我们推演了无数遍的结果!所有常规方案都是死路!生物静滞?意识上传?星际移民?在它面前全是徒劳的笑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燃烧的疯狂:
“只有‘摇篮’计划!只有维度折叠投射,才有一线渺茫的希望!但‘摇篮’需要载体,一个基因序列足够优秀、足够稳定,神经耐受性足以承受维度折叠对意识核心撕扯的完美载体!”
泰诺恩的声音哽咽了,巨大的痛苦让他生命核心的搏动都变得紊乱:
“我们……我们筛选了近千人……科学院最优秀的学员,各大家族血脉中最精英的后代,甚至动用了封存的始祖基因库……
整整三个星轨循环,赛琳娜!
一千个候选者!
没有一个的同步率和稳定性能达到‘摇篮’的最低启动阈值!
要么在神经同步训练中意识崩解,要么基因链在模拟能量注入瞬间就提前熵变崩溃……
我们几乎……几乎已经触摸到彻底的绝望……”
赛琳娜手中的星金属发簪微微垂下,能量液般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当然知道,作为中央科学院基因库的首席研究员,她参与了每一次筛选和测试,亲眼目睹那些年轻的、充满希望的族人如何在极限模拟中痛苦挣扎甚至意识消散。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卡拉克」族离彻底灭亡更近一步。希望如同风中的星尘,一次次消散。
泰诺恩转过身,颤抖的手指在生物感应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一份闪烁着幽蓝加密符文的核心基因序列报告。
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滚动,最终定格在一组复杂到极点的、闪烁着微光的量子基因链模型上,旁边是高达99.87%的适配性绿色标识,以及一系列远超标准的神经耐受性参数。
“就在昨天……在所有既定候选者耗尽后,系统按照我的最高指令,进行了最后一次全库范围的随机盲样抽检,试图寻找任何一丝微小的、未被发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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