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的到来,如同在暗流涌动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改变了整个宴会厅的气压。
所有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都仿佛找到了一个更明确的风眼,在他与廊柱旁那抹黑色身影之间无声地汇聚、绷紧。
他站在灯火辉煌处,她隐在光影朦胧的角落。隔着衣香鬓影与浮动的人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一个深沉难辨,一个平静无波,无形的电光在刹那间交锋,又倏然敛去。
顾晏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记忆中的苏晚晚,在这种场合,要么是怯懦地缩在角落,要么是如同花蝴蝶般急切地试图融入那些她根本融不进去的圈子,眼神总是带着讨好与不安。
而此刻,那个站在廊柱边的女人,身姿挺拔,眼神清冽,那份过于沉静的镇定,与他认知里的形象割裂得如此彻底,让他心底那丝从离婚那天起就萦绕不去的异样感,再次翻涌上来。
他未作停留,即刻被迎上的世交长辈围住,寒暄声隔绝了短暂的视线交锋。
然而,他带来的涟漪却远未平息。
林薇薇在顾晏辰目光扫过这边的瞬间,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脸上迅速堆起更加柔美无辜的笑容,期盼能得到他一丝半点的关注。
然而,顾晏辰的目光仅仅是一掠而过,甚至没有在她精心打扮的白色身影上停留半分。这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失落和更深的嫉恨。
尤其是,苏晚晚刚才那几句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的话,如同耳光般甩在她脸上,让她在周遭若有若无的打量中如芒在背。
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把场子找回来,必须让苏晚晚在晏辰哥哥面前,重新变回那个不堪的形象!
深吸一口气,林薇薇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端着酒杯,再次向苏晚晚靠近了一步,声音依旧是那副娇柔体贴的调子,却刻意提高了半分,确保周遭能听见:
“晚晚姐,”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方才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正事。听说你离婚后,一个人搬出去住了?一定很辛苦吧?”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若是……若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千万别硬撑,可以同我和晏辰哥哥说呀。毕竟……我们也算相识一场,能帮的,总会帮一点的。”
这话语里的陷阱,恶毒而明显。表面上是在表达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暗示苏晚晚离了顾家、离了顾晏辰就落魄不堪,连基本生活都成问题,同时,更是刻意地将她自己与顾晏辰捆绑在一起,彰显一种超越常人的“亲密”。仿佛她才是那个能与顾晏辰并肩而立、甚至代他施舍的人。
周围几位夫人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人掩口轻笑,有人摇头叹息,无一不在佐证着林薇薇话语中暗示的“事实”。
苏晚晚垂眸,看着杯中晶莹剔透的气泡缓缓上升、破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冽嘲讽的弧度。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浸了冰水,落在林薇薇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
“林小姐费心了。”她的声音平和,甚至带着点慵懒,与林薇薇刻意营造的“关切”氛围格格不入,“不过,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虽然清苦些,但每一分都花得踏实。总好过……”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薇薇瞬间绷紧的脸,才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总好过某些人,靠着一些风捉影的‘恩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来得心安理得,不是吗?”
“捕风捉影的恩情”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针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林薇薇内心深处最恐惧、最心虚的隐秘角落!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盖不住那份骤然袭来的惊慌与苍白。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杯中的粉色酒液剧烈晃动,几乎要泼洒出来。
“晚晚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和颤抖,强撑着笑容。
她慌乱的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顾晏辰的方向,带着求助般的惶恐。
苏晚晚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冷笑更甚。她却没有乘胜追击,去揭露那场精心策划的冒名顶替。时机未到,证据链还不完整,现在撕破脸,最多让林薇薇难堪,却不足以给她致命一击。
她只是轻轻晃动着香槟杯,目光掠过林薇薇苍白惊慌的脸,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我是什么意思,林小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她顿了顿,看着林薇薇骤然缩紧的瞳孔,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薇薇身上那件价值不菲、显然并非她自己财力所能负担的礼服和珠宝:
“更何况,讨论经济状况这种事情……就不必了吧”她的视线重新落回林薇薇脸上,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剖开她光鲜亮丽的外表。
“我的日子再如何,也是靠自己。总好过一位连独立账户都没有、一切开销都需仰仗他人‘慷慨’的‘客人’,来替我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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