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以一个近乎失控的、带着宣泄意味的漂移甩尾,猛地停在苏宅主楼气派却此刻显得格外压抑的鎏金大门前,轮胎与精心铺设的花岗岩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留下两道清晰的焦黑色痕迹。
苏晚晚推开车门,甚至没顾得上熄火,抓着那个至关重要的银色冷藏盒,像一道离弦的箭,冲进了灯火通明却气氛凝滞的主宅。
平日井然有序、处处透着百年豪门奢华与威严底蕴的苏宅,此刻陷入一片人心惶惶的混乱。
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们面色惶然,步履匆匆地穿梭于走廊与客厅之间,眼神交汇时充满了无措与恐惧,低声的交谈像蚊蚋般嗡嗡作响,却又在看到她时瞬间噤声,只剩下惊恐的注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连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都仿佛带着寒意。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福伯红着眼眶,踉跄着从里面迎出来,这位看着苏晚晚长大的老管家,此刻脸上深刻的皱纹里都填满了悲痛与无助,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在、在楼上主卧!李医生还在抢救,可是……可是……”
苏晚晚没时间听他说完,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一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踏着铺着厚重地毯的旋转楼梯扶手借力,几个起落就冲上了二楼。
主卧那扇沉重的实木门敞开着,里面挤满了人,压抑的哭声和焦灼的低语混合着医疗仪器规律的、却催人命般的“滴滴”声,形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交响。
苏正宏面色铁青得吓人,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站在床边,紧握的双拳垂在身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手背上青筋虬结。
苏母则瘫坐在靠墙的法兰绒沙发里,往日优雅从容的形象荡然无存,用手帕死死捂着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指缝间漏出,肩膀不住地剧烈抖动,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苏墨琛正背对着门口,对着手机,语气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正在与市中心医院的心内科主任进行紧急沟通,安排接收事宜和调动最顶尖的专家团队,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苏景然则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房间有限的空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修长的手指插入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里,将其揉得一团糟,俊朗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全然的焦灼、恐慌和无能为力的愤怒。
家庭医生李医生正半跪在床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一边紧张地观察着便携式多功能监护仪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一边快速调整着输液泵的参数。
床上,苏家真正的定海神针苏擎宇老爷子,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往日不怒自威、精神矍铄的面容此刻是一种骇人的灰败与死寂,嘴唇呈现出不祥的紫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只有监护仪上那条杂乱而微弱的心电波形和持续报警的低血氧饱和度数值,证明着生命还在艰难地维系。
“怎么回事?”
苏晚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骤然切断了房间里黏稠的压抑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不同的方向聚焦在她身上。惊讶、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找到了一丝微弱依靠的复杂情绪,在她脸上短暂停留。
苏正宏看到她,眉头拧得更紧,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焦虑和迁怒的意味低吼道:“你怎么才来!”仿佛她的迟到是导致眼前这场灾难的微不足道却又值得指责的缘由。
苏墨琛迅速结束了通话,转过身,他英俊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却难掩疲惫,语气凝重地快速说明情况,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突发性晕厥,就在书房看文件的时候。
李医生初步判断是急性心源性休克,合并不明原因的多器官功能衰竭前兆。血压持续下降,常规升压药效果很不理想。必须立刻转院,中心医院的ECMO(体外膜肺氧合)团队和设备已经准备好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李医生闻声抬起头,用袖子抹了把汗,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无力感:“苏先生,苏总,老爷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年纪大了,基础病多,冠心病、高血压病史长,但这次发作的迅猛和凶险程度,远超常规。转移过程的风险……极高,任何一点颠簸都可能……”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但是,留在这里,我们没有任何更有效的抢救手段和设备,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言下之意残酷而清晰,留下,几乎是等待死亡宣判,而转移,则是在通往手术台的路上进行一场胜算渺茫的赌博。
苏母的哭声陡然拔高,变成了绝望的哀鸣。苏景然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着眼睛,一拳狠狠砸在旁边昂贵的花梨木墙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
转院,路上颠簸,老爷子很可能撑不到医院。不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希望,只能被动地看着生命体征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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