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询问,是宣告。
沈清澜心头一沉,面上却绽开一个全然依赖、带着欣喜的笑容:“好呀,谢谢允辰哥。”
她笑得越甜,心就越冷。陆允辰的介入,会让试探顾云深的计划变得更为复杂和危险。但事已至此,她已无路可退。
演出结束的铃声响起,预示着下一幕的开始。陆允辰极为绅士地伸出手臂,沈清澜乖巧地将手搭上去,依偎着他走回那片流光溢彩。
在步入光明的最后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露台外沉沉的夜色。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属于猎手的眼睛,正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她下一步的落子。
回程的车厢内,静谧得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陆允辰似乎有些疲惫,闭目养神,一只手却依旧握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那触碰不再带有审视的意味,反而像是在把玩一件刚刚确认所有权的藏品。
沈清澜僵直着脊背,任由他握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流光。顾云深那僵硬的手指,陆允辰深邃难测的眼神,在她脑中交替闪现。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对她虎视眈眈。
手机在晚宴包中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是沈星辰发来的加密信息。
【姐,你上次要我查顾云深母亲的信息,有眉目了。他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时间点很微妙,就在他父亲再婚前不久。另外,他书房有个隐藏极深的保险柜,物理破解难度很大,需要找机会靠近。】
病故……时间微妙……
沈清澜指尖微凉。难道顾云深对母亲之事的异常反应,与他自己的童年阴影有关?他在这整场阴谋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车子平稳地停在沈宅大门前。陆允辰睁开眼,眸中已无疲惫,只剩下清醒的锐利。
“到了。”他松开手,语气平淡。
“谢谢允辰哥送我回来。”沈清澜推门下车,裙摆划过优雅的弧度。
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陆允辰却忽然降下了车窗。夜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清澜,”他叫住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记住我说的话。”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沈清澜回以一个完美无缺的、温顺的笑容:“我记得的,允辰哥。”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那如同巨大牢笼的豪华宅邸。背后的目光如同实质,一直追随到她消失在门厅的阴影里。
直到走进空旷无人的电梯,沈清澜才允许自己靠在冰冷的金属轿厢壁上,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深痕。
做她自己?
那个在阴谋与算计中挣扎,在谎言与伪装中求生的自己吗?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就看看,当他们看到她真实的模样时,是否还能如此从容。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是顾云深发来的信息,确认下周治疗的时间。
【好的,顾医生,我会准时到。】她回复,语气乖巧如常。
放下手机,她抬眼,目光穿透电梯冰冷的金属内壁,仿佛看到了下一场更加凶险的舞局。
刀尖上的舞蹈,音乐已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她不再只是那个被动等待猎杀的猎物。
电梯无声上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她过于平静的脸。指尖在晚宴包上无意识地收紧,沈星辰的信息像一块冰,硌在心口。
顾云深……他的母亲。
那种在她提及母亲死亡时,骤然失控又强行压制的情绪,那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探究眼神,原来根源在这里。一个在他年幼时就“适时”病故的母亲,一个迅速再婚的父亲。这剧本,何其熟悉。
“叮——”
电梯门滑开,走廊尽头属于她的那间卧室,在视野里像一个华美的囚笼。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吸走了所有声音,却吸不走心头那股越烧越冷的火焰。
做她自己?
陆允辰说这话时,带着怎样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他以为她是谁?那个需要他允许才能存在的、温顺无辜的沈清澜?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并非新信息,而是她之前回复顾云深的那句【好的,顾医生,我会准时到。】乖巧得令人作呕。
她需要这场治疗。必须去。不仅要拿到星辰说的那个保险柜里的东西,她还要亲自看一看,当顾云深面对她这个“猎物”的反噬时,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会不会有一丝裂痕。
这一夜,沈清澜睡得极浅,梦境光怪陆离,掺杂着母亲日记里模糊的字句、顾云深冰冷的指尖、陆允辰带着松木香气的压迫感,还有苏婉晴那双枯竭绝望的眼睛。
第二天午后,她坐在花园的白色凉亭下,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却丝毫引不起食欲。父亲沈兆安罕见地在家,与姑母沈玉梅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气氛看似闲适,实则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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