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鹅毛般的雪片在呼啸的北风中狂舞,仿佛要将整座城池彻底掩埋。紫兰轩三层暖阁内,银丝炭在兽首铜炉中烧得通红,散发出融融暖意,却驱不散韩非眉宇间凝结的寒霜。
他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逆鳞剑冰冷的剑格,裂纹的触感如同蜿蜒的命运刻痕。左肩的伤疤在雪天隐隐作痛,提醒着百越蛇毒的阴狠。窗外风雪怒号,如同无数冤魂在哭诉。紫女提供的零星情报拼凑出令人心悸的画面:城南废弃的义庄,深夜飘荡的碧绿磷火;城西枯井,连续三具被吸干精血、冻成冰雕的尸体;更有巡夜卫兵信誓旦旦,在雪幕中瞥见一个拖着巨大蛇尾、赤眉如火的可怖身影!
“天泽…驱尸魔…”韩非低声念出这两个从紫女口中得到的名字,百越废太子和他操控亡者的爪牙。他们像两条毒蛇,在新郑的阴影中游弋,择人而噬。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矛头直指夜幕四凶将之首——血衣侯白亦非!只有他掌控的冰寒内力,才能制造出那种冻结精血的诡异冰雕!驱尸魔的尸毒,更是需要极寒环境才能长久保存和激活!
“借刀杀人,制造恐慌,逼我韩非,或者说逼流沙现身!”韩非眼中寒芒一闪。血衣侯的算计狠毒而精准。放任甚至推动天泽之乱,既能消耗韩王安本就不多的威信,又能将脏水泼给流沙这个新生的威胁!而最终目的,恐怕是为了引出那夜官道上展现异常的自己,或者…他腰间的逆鳞!
“不能再等了!”韩非猛地攥紧剑柄。被动防守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潭,必须主动出击,斩断血衣侯伸向黑暗的这只手!目标——血衣堡!白亦非经营多年的魔窟,最有可能囚禁着天泽,也必然藏着驱尸魔炼尸的极寒之地!
“卫庄兄!”韩非抬头,目光锐利如剑,看向阴影中抱剑而立的卫庄,“可敢随我,踏雪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卫庄缓缓睁开金色的眼瞳,鲨齿剑鞘发出低沉嗡鸣。他没有言语,只是微微颔首,白发在暖阁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行动,便是他唯一的回答。
雪夜的血衣堡,如同一头蛰伏在群山阴影中的白色巨兽。高耸的堡墙覆盖着厚厚的冰壳,在风雪中反射着幽冷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混合着血腥和某种奇异药材的冰冷气息。寻常的守卫早已撤去,或者说,根本不需要——这里的酷寒本身就是最致命的防线。
韩非与卫庄如同两道融入风雪的鬼影,悄无声息地翻越了外堡高墙。落地无声,脚下的积雪坚硬如铁。韩非的左肩传来阵阵刺痛,寒气无孔不入地钻入伤疤。他强忍着,运转起融合记忆后粗浅的内息,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暖意在经脉中艰难流转,勉强抵抗着外界的酷寒。
卫庄在前引路,他对危险和杀气的感知如同野兽般敏锐。鲨齿剑虽未出鞘,但那无形的锋锐之气已悄然弥漫开来,将飘落的雪花无声地切割成更细碎的粉末。
“左侧长廊,尽头有暗哨,两个。”卫庄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风掠过冰面。他身影一闪,消失在拐角的阴影中。韩非紧随其后,只听到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锥碎裂般的闷响,随即是重物倒在厚厚积雪上的声音。
一路深入,堡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都凝结着厚厚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坚冰。这里不像人间居所,更像九幽寒狱。空气中那股血腥混合药草的味道也越发浓郁刺鼻。
终于,卫庄在一扇巨大的、完全由玄冰雕琢而成的门前停住脚步。门扉紧闭,散发着几乎冻结灵魂的寒气。门缝处,隐隐有幽蓝色的光芒渗出。
“就是这里。”卫庄的金瞳死死盯着冰门,鲨齿剑缓缓出鞘半寸,冰冷的杀气瞬间锁定了门后,“极强的寒气源头,还有…混乱而狂暴的生命波动,不止一个!”
韩非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他解下腰间的逆鳞剑,握在手中。古朴的剑身触碰到门上的玄冰,剑格处的逆鳞纹路似乎极其轻微地亮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手臂流入,稍稍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破门!”
卫庄低喝一声,蓄势待发的鲨齿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气,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狠狠劈向厚重的玄冰巨门!
轰——咔嚓嚓!!!
坚不可摧的玄冰巨门在鲨齿剑气的恐怖威力下,如同琉璃般轰然炸裂!无数冰晶碎片裹挟着刺骨的寒流,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门内的景象,让韩非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得惊人的冰窟!穹顶高悬,倒垂着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巨兽的獠牙。地面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冰池,池水幽蓝粘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冰池周围,矗立着数十根粗大的玄冰柱。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冰柱上锁着的人!
那是十几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童!他们被粗大的、刻满诡异符文的寒铁锁链紧紧捆缚在冰柱上,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皮肤呈现出死寂的青灰色。他们低垂着头,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他们的胸膛,却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诡异的频率微微起伏着——他们还没死,却正在被这恐怖的极寒,一点点抽干生机,转化为某种…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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