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刻一刀,都伴随着她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刻骨铭心的恨意。刻刀划破她的手指,鲜血染红了石碑上的字,也染红了她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孩童的天真。她对着石碑,对着师父的在天之灵,一字一句,泣血立誓:“蓉儿…此生…绝不重蹈覆辙!绝不再救…豺狼!”
师父临终前模糊的呓语,如同魔咒般在她此刻被冰寒侵蚀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医者…当斩情丝…断因果…心若…不硬…则…祸…及…己…身…”
斩情丝!断因果!心若不硬,祸及己身!
冰冷的誓言,师父的遗言,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狠狠勒紧她几乎被冻僵的心脏!放弃吧!她是仇敌!是异族!救她违背誓言,更会引来杀身之祸!让她死!让她为死去的韩人偿命!
就在这绝望的冰点,就在端木蓉的意识几乎要被那冰冷的誓言和恐惧彻底冻结时——
异变陡生!
昏迷中的焰灵姬,心口那被玄冰刺贯穿的伤口上方,幽蓝的寒气突然剧烈翻涌!在那片致命的青灰色冰霜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一个虚幻的光影!
那是一个百越孩童!不过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小脸冻得发紫,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小小的身体被栩栩如生的、散发着幽蓝寒气的玄冰牢牢冻结着,保持着向前伸手哭喊的姿势!他的目光,穿透了虚幻与真实的界限,直直地、无助地“望”向正在施救的端木蓉!
灵魂拷问!
一面是冰冷石碑上泣血的“血海深仇”、“非我族类”!
一面是眼前这虚幻孩童眼中纯粹的、濒死的恐惧与哀求!
一面是师父“斩情断因果”的冰冷遗言!
一面是自己指尖传来的、即将被彻底冰封的麻木与剧痛!
救?还是不救?
仁心?还是血誓?
端木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被冰霜覆盖的双手僵硬如铁,那象征着“斩断因果”的誓言和师父的遗言,如同万载玄冰,要将她最后一点医者的本能彻底冻结、碾碎!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沦于冰封的黑暗,双手彻底失去知觉,那孩童的幻影也在寒气中变得模糊的刹那——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端木蓉喉咙深处迸发而出!那不是痛苦的呐喊,而是灵魂挣脱枷锁的绝响!
被冰霜覆盖、僵硬如铁的右手,猛地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她并指如刀,狠狠划向自己左手的手腕!
嗤——!
锋利的指甲(或是她藏在袖中的柳叶刀尖)瞬间割开了腕部的血管!滚烫的、带着生命热度的鲜血,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熔岩,瞬间喷涌而出!
这鲜血,并未滴落。
端木蓉染血的右手,闪电般抓向药箱中那几根最长、最粗、通体由奇异赤金打造、针尾雕刻着凤凰图腾的金针!她的血,精准地涂抹在冰冷的金针之上!
“以吾之血!燃吾之魂!逆生死!转阴阳!”端木蓉的声音嘶哑而高亢,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的凤凰啼鸣,“九——转——回——天——!”
嗡——!!!
沾染了她滚烫鲜血的赤金凤凰针,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初生朝阳般的金红色光芒!一股磅礴、炽热、充满了无尽生命气息的力量,瞬间驱散了石屋内的阴寒死寂!那光芒如此耀眼,甚至穿透了石屋的门缝,将门外倚墙而立的韩非苍白的脸,映照得一片金红!
端木蓉眼神决绝,再无半分犹豫!她高举着燃烧着金红火焰的凤凰金针,如同握着一柄刺破命运黑暗的圣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意志和燃烧生命的炽热,狠狠刺向焰灵姬心口那根散发着不祥幽蓝的玄冰刺!
金红与幽蓝,生命与死亡,仁心与血誓,在这冰冷的手术密室中,轰然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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