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蓉那句“医者救一人,法家救天下乎?”的轻叹,如同带着药草苦涩的微风,萦绕在简陋的棚户之内,也沉沉地压在韩非的心头。他看着眼前女子苍白的侧脸和包扎着布条的手腕,那布条上还隐隐透出一点殷红,是医者仁心的印记,也是对他宏愿的无声拷问。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那“法”的秩序若能建立,便可从根源上减少瘟疫、战乱带来的苦难,让医者不必再如此悲壮地割腕救人…但看着棚户外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绝望弥漫的村落,任何宏大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法…需时间。”韩非最终只是低沉地说出这四个字,深邃的眼眸中映着药炉跳动的火焰,也映着这片土地的苦难,“而此刻,救一人,便是救一世界。” 他的手依旧轻轻扶在端木蓉的肩上,传递着一份无言的支持与沉重的承诺。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瞬间撕裂了瘟疫营地的死寂!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棚顶的茅草簌簌落下灰尘。紧接着,是战马凄厉的嘶鸣、金属碰撞的刺耳刮擦声、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切入血肉骨骼的闷响!还有…秦腔特有的、冷酷无情的号令声!
“秦军?!”韩非和端木蓉同时色变!
韩非瞬间转身,将端木蓉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电,穿透棚户的缝隙向外望去。端木蓉则下意识地扑向那个刚刚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孩童,将他紧紧护在怀里。
棚户外,已然是人间地狱!
一支精锐的秦国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毫无征兆地冲入了这个饱受瘟疫摧残的百越村落!他们显然不是来征战的,而是执行最冷酷的“净化”命令——防止瘟疫扩散,也顺便清除可能的抵抗力量。秦军骑士面覆铁甲,眼神冰冷,手中长戈挥舞,毫不留情地刺向那些因瘟疫而虚弱不堪、甚至根本无力反抗的百越村民!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瞬间响彻云霄,与瘟疫带来的哀鸣混合成绝望的交响曲。
一个跛脚的老者试图护住身后的孙儿,被秦骑一戈贯穿胸膛;一个抱着患病婴儿的妇人,被战马无情地撞飞,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几个挣扎着拿起简陋农具反抗的青壮,瞬间被数支长戈捅成了筛子…鲜血,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迅速蔓延、汇聚,散发着比瘟疫腐臭更令人作呕的甜腥。
“畜生!”端木蓉目眦欲裂,不顾自身虚弱,就要冲出去。
“别动!”韩非一把按住她,眼神凝重到了极点。他看到了这支秦军铁骑的制式装备和冲锋阵型——这是蒙恬麾下的精锐“火云骑”!仅凭他一人之力,绝难在乱军中护住端木蓉和这些病弱村民!
就在这千钧一发、屠杀即将席卷整个瘟疫营地,连韩非都感到一股无力感升起的时刻——
“吼——!!!”
一声绝非人声、也非兽吼,而是充满了金属摩擦与蒸汽咆哮的恐怖巨响,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猛地从村落边缘的密林中爆发!
伴随着这声巨吼,大地震颤得更加剧烈!
“咔嚓!轰隆!”
一株两人合抱粗的巨树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拦腰撞断!烟尘木屑弥漫中,一个庞大、狰狞、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与原始木质纹理的巨物,如同神话中走出的魔神,悍然冲入战场!
这巨物高达近三丈(约10米),整体呈人形,但结构粗犷而充满力量感。它的主体由不知名的暗沉硬木构成,关节处包裹着厚重的青铜护甲,缝隙间喷吐着灼热的白气。最为骇人的是它的“头颅”——那并非人首,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青铜齿轮构成的“面罩”,齿轮缝隙中闪烁着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凶兽的双眼!它没有持握兵器,因为它的“双臂”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凶器——左臂末端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尖刺的金属撞锤;右臂则是一柄寒光闪闪、足有门板大小的厚重巨斧!
机关兽——“刑天”!
这恐怖的造物甫一出现,便以与其庞大身躯不相称的惊人速度,猛地冲向肆虐的秦军铁骑!它沉重的步伐踏在地上,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凹坑,大地呻吟。
“那…那是什么怪物?!”一名秦军百夫长骇然惊呼。
回答他的,是“刑天”右臂巨斧的破空厉啸!
“呜——噗嗤!”
巨斧化作一道死亡的弧光,瞬间将三名并排冲锋的秦骑连人带马,如同切豆腐般拦腰斩断!血肉内脏混合着破碎的甲胄四处飞溅!
“放箭!射它眼睛!”百夫长嘶声下令。
密集的箭雨射向“刑天”的齿轮头颅,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竟被那旋转的齿轮和坚固的青铜轻易弹开,连一丝划痕都未能留下!
“刑天”齿轮头颅中的猩红光芒更盛,左臂的巨大撞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另一队秦骑!
“轰!”
如同陨石落地!数名骑士连同他们的战马,瞬间被砸成了肉泥!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冲击波将附近的秦军掀飞出去,筋断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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