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疯了似的,砸在工厂后墙的油布棚上,噼啪作响,力道狠得能把油布砸出坑来。
风裹着雨丝斜扫过来,打在脸上生疼,沈佑铭缩在阴影里,抬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钻进衣领,冰凉的感觉贴着皮肤滑下去,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身后三步远,老周正蹲在一堆废弃零件里摆弄东西。
老周个子不高,背有点驼,穿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捏着根锈铁钉,正往一块铁板上钻。
他指尖缠着圈厚厚的黑胶布,是昨天改锥打滑时被划了道口子,这会儿却灵活得很,铁钉在铁板上转得飞快,转眼就钻出个小孔。
“老周,怎么样?”沈佑铭低声问。
老周头也没抬,从脚边的麻袋里摸出截细铁丝,往钉孔里穿,动作麻利:“成了。”
他把铁板翻过来,沈佑铭才看清,那铁板边缘被磨得锋利,背面焊着三根弹簧,铁丝一拉,铁板突然“咔”地弹开,边缘的倒刺瞬间竖起,闪着冷光,“这玩意儿叫‘铁莲花’,铺在窗台上,踩上去能穿透军靴,比刺刀管用。”
沈佑铭满意的点点头。
老周这本事是一绝,厂里废弃的齿轮、钢管、甚至破铁皮,到他手里都能变成杀人的家伙。
上次在码头,他用半截自行车链条改了把软鞭,抽在人身上能撕开皮肉,比军鞭还狠。
“看见那根排水管没?”老周终于停了手,把“铁莲花”塞进帆布包,下巴朝墙上努了努。
沈佑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根锈得掉渣的铁管从地面直戳三楼,管身上布满坑洼,被雨水浇得发亮,在风里微微晃悠,看着随时要断似的。
“上周我量过,管径五寸,管壁还有半寸厚。”老周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铁盒,打开,里面是些长短不一的钢片,“我改了套爬管器,卡在管身上,能防打滑,还能消声。”他拿起片带锯齿的钢片,往自己手腕的帆布护腕上扣,“你试试。”
沈佑铭接过护腕戴上,钢片内侧贴着橡胶,往铁管上一扣,果然稳当,锯齿卡进铁锈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仰头看了会儿,雨幕太密,三楼的通风口只剩个模糊的黑影。
他在心里默喊:“系统,扫描管道承重。”
视网膜上闪过行淡蓝色的字,快得像眨眼:【最大承重230kg,当前安全(管壁锈蚀率17%,建议攀爬时避开接缝处)】。
“成。”他应了声,转头看向身后的四个人。
贺猛站在最边上,像座黑铁塔似的杵着!
他那两米二的身高,往那儿一站,脑袋快顶着棚顶的油布了,肩膀宽得能并排扛两袋米,一脸横肉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右眉骨上有道疤,是上次在攻入乌鸦少佐的实验室时与东洋兵战斗时留下的。
这会儿他正咧着嘴傻笑,露出两排白牙。
他手里的炸药包用防水布裹了四层,边角还缠着铜丝,是阿彪刚缠好的,沉甸甸的,在他手里却轻得像拎着个布袋。
阿彪蹲在贺猛脚边,正低头给另一包炸药装引信。
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手指却细得像女人,指尖缠着圈胶布,前天碾硝石时被碎石子划了道口子。
他这会儿捏着根细麻绳,正往引信上绕,动作快得看不清:“佑铭哥,这包加了硫磺,比上次那批纯,爆速能到每秒六百米,声浪能掀翻岗亭的铁皮顶。”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小盒,打开,里面是些米粒大的黑色颗粒,“这是刚筛的铝热剂,掺了点镁粉,爆炸时能烧到一千五百度,保准把仓库的钢梁熔了。”
贺猛在旁边瓮声瓮气地接话:“要我说,直接堆五包,轰隆一下,管他什么岗亭巡逻队,全给掀上天。”
他嗓门大,震得棚顶的雨珠噼里啪啦往下掉,被阿彪狠狠瞪了一眼,才挠挠头压低声音,“我这不是怕动静小了,引不开人嘛。”
沈佑铭没接话,目光落在最右边的阿九身上。
阿九穿件深色短褂,头发短短的,显得特别有精神,脸上抹了点泥灰,看着像个在厂里打杂的小子。
他手里捏着根细铁丝,正低头摆弄个小巧的铜锁,是老周昨天用废弃零件铸的,情报上它跟实验室仓库的锁一个型号。
铁丝在她手里转了两圈,“咔哒”一声,锁开了。
他抬头看向沈佑铭,眼神亮得很,声音又轻又脆:“佑铭哥,实验室的备用钥匙模子拓好了,就在我兜里,要是通风口被堵死,我能打开西侧的侧门。”
阿九的本事沈佑铭最清楚。
几个月前在领事馆,他从三楼窗户翻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东洋军官的抽屉里偷出了布防图,回来时手里还多了块军官的怀表,说顺手牵的,能换两担米。
他走起路来几乎都没声音,踩在碎玻璃上都听不见动静,是天生的潜行料子。
“都听着。”沈佑铭的声音压得很低,被雨声裹着,刚好够四个人听见,“老周,你带‘铁莲花’去西南角的配电房,十五分钟后切断厂区的主电源,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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