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还在下,没一点要停的意思。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跟小石子似的,又冷又疼。
沈佑铭抹了把脸,混着雨水蹭下来的还有额角的泥灰,露出底下泛青的皮肤,刚才在工厂里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时,后脑勺磕在了铁架上,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江湾工厂,火光已经矮下去不少,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火苗在雨里挣扎,偶尔爆出几声闷响,像是没烧透的木料在喘气。
枪声早就停了,可那股子硝烟混着血腥味,好像被雨水泡透了,黏在空气里甩不掉。
“佑铭哥,咱真就这么走了?”
阿武的声音带着气音,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时胸口一抽一抽的,“石井那老王八蛋,就该一枪崩了他!”
沈佑铭转头,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看见阿武的胳膊还在淌血。
那道伤口从手肘划到小臂,不算浅,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掉,砸在泥地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阿武另一只手死死抓着伤口,指节都白了,可脸上硬是没带一点疼相,就是脸色白得像纸。
“先顾着你自己。”沈佑铭放慢脚步,伸手按住他的胳膊,“系统,扫描阿武伤势。”
【右前臂皮肤裂伤,长度约7cm,深度0.5cm,未伤及主要血管及神经,无异物残留,失血约100ml,无生命危险】
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刚落,沈佑铭就松了点劲:“别抓那么紧,越抓血越止不住。”他扯下自己湿透的衬衫袖子,“忍着点!”
上次用积分兑换的快速愈合药膏还有一些,直接拿出来,用手挤出一部分涂在了阿武的伤口上。
“哎。”阿武咬着牙点头,等沈佑铭在他的伤口上抹过药膏后,再用袖子在他伤口上方勒紧时,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额头上冒出层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滑。
“佑铭哥,那女的……”贺猛跟在后面,眼睛就没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过。
他个子高,块头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却缩着脖子,说话都带着点颤音。
沈佑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女人跟在他身后半步远,脑袋微微低着,黑色的羽毛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贴在背上,看着比刚才在实验室里顺眼了点,却还是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的脚踩在泥里,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偶尔被石子绊到,才会踉跄一下,这时总会飞快地抬眼看向沈佑铭,像是怕被丢下。
“她叫李秀莲。”沈佑铭一边帮阿武系紧布带,一边说,“跟咱一样,是被石井害的。”
“害成这样?”贺猛嗓门大了点,“那羽毛……是真的?”
女人像是被这声惊到,猛地停下脚步,后背的羽毛“唰”地竖了起来,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贺猛,里面那点刚淡下去的凶光又冒了出来。
“贺猛!”沈佑铭低喝一声,转头对女人摆了摆手,“他没别的意思。”
女人盯着他看了几秒,羽毛慢慢垂下去,重新跟上脚步,只是这次离沈佑铭更近了,胳膊几乎要碰到他的袖子。
贺猛挠了挠头,不敢再说话了,只是闷头跟着走。
这段路汽车走不了,泥路难走,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鞋上裹着厚厚的泥巴,每走一步都费劲。
沈佑铭感觉裤腿早就湿透了,沉甸甸地贴在腿上,冷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走了没多远,阿武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越来越沉,像是扯破的风箱。
沈佑铭回头看他,见他嘴唇都有点发紫,就停下脚步:“歇两分钟。”
“不用,佑铭哥,我能行。”阿武摆着手,可刚说完,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贺猛赶紧伸手扶住他:“逞什么能?命要紧。”
沈佑铭没说话,蹲下来解开阿武胳膊上的布带。
伤口还有一点渗血,只是比刚才慢了好多,已经有一点点凝结的样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手帕,还是出发前老陈塞给他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重新按住伤口:“别乱动,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
“小少爷,你说咱们这样真能甩掉后面的人?”贺猛往回看了看,黑沉沉的雨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可他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那个洋人皮埃尔带着他的徒弟,开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石井会不会派人追他们?”
“不好说。”沈佑铭绑好手帕,抬头看他,“所以我们得快点到汇合点。”
他又看向那个女人,她正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头微微抬着,像是在听什么声音。
雨水顺着她脸上的羽毛往下淌,看着有点狼狈,却还是透着股警惕。
“你跟紧点。”沈佑铭对她说了句。
女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几乎挨着他的胳膊。
歇了不到两分钟,沈佑铭就站起来:“走。”
这次贺猛主动走到阿武另一边,架着他的胳膊帮他省力。
阿武嘴里嘟囔着“不用”,脚底下却实在没力气,也就任由贺猛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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