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江南水乡的温柔尽数吞没。位于安宁镇僻静处的李府,此刻却像是暴风雨前唯一宁静的港湾。府内灯火温馨,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内院主屋,烛光摇曳。姜云苑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襦裙,未施粉黛,容颜清丽依旧,眉宇间却比少女时期多了几分为人妻母的温婉与沉静。她轻轻抱着刚满十个月的儿子李枫,在房中缓缓踱步,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江南小调,声音柔美似水。
小李枫裹在锦缎襁褓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只偶尔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咿呀,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抓母亲垂下的发丝。自三年前嫁与霖飞,随他封拳归隐于此,姜云苑便彻底告别了过往或许存在的波澜,心甘情愿地将所有心思系于这方小院,系于丈夫和稚子身上。她不问江湖恩怨,不理门外风雨,只求这偷得的浮生,能永远这般安宁祥和。
窗外,秋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但今夜,这风声里,似乎夹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凛冽,隐隐约约,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姜云苑的心头莫名一紧,歌声微微一顿。她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走到窗边,欲关紧窗棂。
就在此时——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如同被撕裂的帛锦,猛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那声音来自前院,是老家仆李福的!
姜云苑脸色骤变,心脏狂跳。
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锐响、仆役们惊恐的呼喊,以及更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混乱的声音如同潮水般迅速由远及近。
“砰!”
院门被猛地撞开,浑身是血的管家李福踉跄着冲了进来,他左臂软软垂下,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冒着鲜血。他目眦尽裂,望向姜云苑,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夫人!快!快带少爷走!有、有黑衣人……他们见人就杀……”
话音未落,一支黝黑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黑暗中激射而出,“噗嗤”一声,精准地穿透了李福的后心!老管家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光彩迅速流逝,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重重地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姜云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下一刻,数十名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潮水,无声而迅猛地涌入庭院。他们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手中钢刀在昏暗的灯火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他们不言不语,见人便杀,无论是试图抵抗的护院,还是惊慌逃窜的丫鬟仆役,皆无一生还。顷刻间,原本温馨雅致的庭院,已化作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浓郁的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
为首一名黑衣人,身材高大,目光如同鹰隼般阴冷锐利,他扫视全场,最终死死锁定在了主屋门口,那个抱着孩子、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身上。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落在血泊中,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声响。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交出‘那东西’,可留你母子全尸。”
姜云苑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那东西”?她脑中飞速旋转,霖飞从未与她提过什么特别之物。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将怀中因受惊而开始低声啼哭的李枫紧紧搂住,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但眼神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不知道?”首领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李霖飞已死在大漠,尸骨无存。你以为,如今还能靠谁?”
丈夫的死讯,如同九天惊雷,悍然劈落在姜云苑的头顶!
一瞬间,天旋地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剧烈一晃,几乎要抱着孩子栽倒在地。白日里那股莫名的心悸,原来应在此处!霖飞……那个承诺会守护他们一生一世的男人,那个拳可开山、气势如虹的“绝命拳”,竟然……竟然已经……
锥心之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比眼前的刀光剑影更让她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硬生生将悲鸣咽了回去。不能倒!现在绝不能倒!枫儿还在她怀里!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与混乱中,她的目光扫过身旁,落在了贴身丫鬟小玉身上。小玉年纪虽小,但机灵沉稳,是府里最得她信任的人。姜云苑极其微不可察地朝小玉使了个眼色,目光快速瞥了一眼卧房的方向。
小玉身体一颤,瞬间明白了夫人的意图,脸色更加苍白,但她紧紧抿住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姜云苑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几乎要崩溃的声音,对那黑衣首领道:“东西……在卧房,我带你们去。”她抱紧啼哭不止的李枫,缓步向后院的卧房退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黑衣人首领一挥手,带着几名精锐手下,紧随其后,如同盯着猎物的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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