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却又在某些细微之处,悄然改变。
李枫,这个外来婴儿的到来,像一块投入橘陶村这潭静水的石子,涟漪虽暂歇,但那份扰动已沉入水底,潜藏在每个村民的心照不宣里。
谷辰风的小院依旧飘散着药香。小灵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终日只惦记着糖纸人和与周缘棋漫山遍野地疯跑。她多了个小尾巴——一个需要她时时看顾,咿咿呀呀的弟弟。
“爷爷,爷爷!枫儿是不是饿了?”
“爷爷,你看他对我笑了!”
“周缘棋你快看,我弟弟拉臭臭的表情好有趣!”
小灵儿像个忙碌的小管家,围着李枫打转,笨拙却极其认真地尝试着帮忙。谷辰风看着她小心翼翼给李枫喂米汤,结果糊了两人一脸;看着她试图给李枫换尿布,却把自己缠了进去,弄得手忙脚乱,最终只能气鼓鼓地求助爷爷。谷辰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总会露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这院子里,因这小小的婴孩,多了许多鲜活的热闹气。
然而,这热闹之外,是无声的暗流。
村民们见到谷辰风,依旧恭敬地称呼一声“老先生”或“药老”,但那恭敬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探究。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身体稍有不适便毫无顾忌地踏入这小院,而是多了几分犹豫,除非是急症重病,否则宁愿自己硬扛,或是找村里的土方子对付。
孩子们依旧会来找小灵儿玩,但在院门口喊她的声音,不如以往那般响亮和随意。他们会好奇地踮脚张望屋内那个被药老以性命相护的“小不点”,目光中带着孩童纯真的好奇,也夹杂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懵懂的警惕。
周缘棋是来得最勤的,她似乎完全不受大人们态度的影响,依旧是小灵儿最忠实的玩伴和分享秘密的盟友。
“小灵儿,你弟弟真好看,比王婶家那个老哭的胖小子好看多了!”周缘棋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李枫,小声评价。
小灵儿与有荣焉地挺起小胸脯:“那当然,我弟弟嘛!”随即又有些苦恼地压低声音,“可是……村里好像很多人不喜欢他。”
周缘棋皱了皱小鼻子:“我娘说,外面的人坏。可我爹又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瞧着枫弟弟就很好,不哭不闹的。”她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凑到小灵儿耳边,“我偷偷听到我爹跟娘说,村长爷爷那天从你们家回去后,一个人在祠堂待了好久好久呢!”
小灵儿眨眨眼,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村长爷爷的反应有些奇怪。
这些细碎的议论和变化,谷辰风都看在眼里,却浑若未觉。他每日依旧采药、晒药、教导小灵儿辨识药材,精心照料李枫。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深夜,他会将一丝极其温和纯正的真气,缓缓渡入李枫体内,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的经脉根骨。
每一次探查,都让他心中的惊异更深一分。李枫的体质远非寻常,经脉宽阔柔韧,隐隐有一种先天之气未曾完全散去,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极高,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更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是,在那温玉的滋养和他自身真气的引导下,李枫体内似乎有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被一丝丝唤醒。那并非内力,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强大的本能。
“李霖飞……姜云苑……你们究竟留下了怎样的一个孩子?”谷辰风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橘陶村的结界,看到那遥远的、血雨腥风的江湖。
这天下午,谷辰风正在院内分拣药材,小灵儿抱着李枫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拿着一株晒干的甘草逗他。李枫挥舞着小手,想去抓那褐色的根茎,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于博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有些凝重,不似平日那般从容。
“药老。”于博鳌拱了拱手,目光快速扫过小灵儿和她怀中的李枫,欲言又止。
谷辰风放下手中的药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淡淡道:“于村长有事?”
小灵儿很机灵,见于村长神色严肃,便抱着李枫站起身:“爷爷,我带弟弟进屋去看看您新配的安神香。”说完,便乖巧地进了屋。
等于博鳌的目光再次落到谷辰风身上时,那份凝重更深了。“药老,山林那边……最近有些异动。”
谷辰风眼神微凝:“哦?”
“有几个负责巡守村界边缘的年轻人回报,说这几天夜里,总能听到山林深处传来不同寻常的吼声,不像是寻常野兽。”于博鳌压低了声音,“而且,他们发现了几处……新鲜的爪印,比以往见过的都要大,也更靠近我们的结界边缘。”
他顿了顿,脸上忧虑重重:“药老,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上次王芬他们……还有,这孩子……”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他在担心,李枫这个“外来者”的进入,打破了某种平衡,激怒了山林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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