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我俩终于进入大晋腹地,租了辆青篷马车在官道徐徐前行。车帘外稻浪连天,远处炊烟如带,倒像寻常赶考的书生。
在大晋修仙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晋京千里内严禁斗法飞行,以示对官府的尊重。此地铁律维系着修仙界与凡尘微妙的共生。
不过这条规矩多半约束低阶修士,那些元婴老怪乃至遁术高超的结丹修士,对此置若罔闻者比比皆是。
仅仅走了十余里,前方出现三岔路口。路边林荫下连着几间简陋茶铺,不少车马停驻,旅人在此饮水歇脚——这几乎是往晋京方向唯一的休憩处了。
韩立忽道:“在此稍歇。”
我点头道:“正好让马匹饮些水。”
但就在这时,骑士中一名甲士大步上前拦住去路。
“这位公子可是姓韩?”骑士微施一礼。
“不错。阁下有事?”韩立缓缓道。
“既未认错人,我家小姐请公子茶铺一叙。”
“你家小姐?”韩立神色微动,想起方才车帘后那对明眸,略作沉吟便颔首:“也好。”
他当即下车,随甲士走向林边茶铺。我仍坐于车辕远观,见韩立步入那间被包下的铺子,里头两女一男正候着——锦袍中年不怒自威,两名妙龄女修则一个炼气七层,一个炼气五层。
“韩兄,数年不见,未料在此重逢。当年指点之恩,梦容没齿难忘。”
锦袍中年稳坐不动,两女则起身相迎。那修为稍低的女子微咬朱唇,秀丽面容隐现喜色。
“原是曹姑娘,当真巧极。当年不辞而别,还望见谅。”韩立微怔后含笑回应。
此女竟是数年前韩立初到大晋时偶遇的县尉之女曹梦容。
“当年韩兄必有要事,梦容岂敢怪罪。容我引见——这位是王师姐,在宗门时待我亲如姐妹;这位是王师姐的伯父,官拜驻南大将军,此番奉旨还朝。”曹梦容引着韩立看向那威仪中年与面若桃花的女子。
韩立动容道:“原来是王将军,久仰威名。”
王将军拱手道:“韩公子过誉。王某虽镇守南疆,对修仙之士向来敬重。”
韩立心知这是场面话——以对方身份招揽结丹修士易如反掌,却对自己这“炼气小修”如此客气,着实不简单。只是此番进京竟无高阶修士随行,未免托大。
他口中谦逊道:“将军言重。纵是散修之流,亦久闻将军威震南疆。”
曹梦容突然看向我:“那位是……”
韩立向我招手:“周兄且来一叙。”
我便过去含笑拱手:“在下周六,见过诸位。”
曹梦容还礼道:“周公子有礼。”
王姓女子嫣然一笑:“不想韩道友竟深藏不露。”
韩立不以为然:“微末伎俩罢了。”
“原来韩先生真是法力高强的前辈,王某虽为凡俗,却喜结交仙师。观先生似要进京,不如同行?”王将军坦然相邀。
韩立点头应道:“将军盛情,韩某却之不恭。”
晋京城虽被凡人与低阶修士吹得天花乱坠,在韩立眼中却比乱星海天星城逊色数筹——那才是他平生所见第一雄城。
不过晋京自有独到之处:除最外城墙外,由外向里竟还筑有六重巨墙,每进一里便高五六丈。最内那堵石墙高达四十余丈,纯以凡人之力建成,确属奇迹。
我俩与曹梦容三人在城门口作别,随意寻了间清净客栈住下。
我在房中准备入定,韩立却推门而出——说是去办点小事,袖中却隐约传来金铁相击之音。
狗子特意为我布下隔音阵,还叼来蒲团摆得端端正正,这才蹲在门外当起护法。
直到我从入定中苏醒,已是第三日正午。
不见韩立归来,我与狗子便出门闲逛。这蠢狗见着糖人摊就走不动道,到底让我给它买了只凤凰状的。
走着走着,狗子被前面一美人吓了一跳——正是苏澜。
她已寻我们一个多月,此刻云鬓微乱,眸中凝着的三分薄怒七分委屈,比晋京的秋霜还冻人。
我忙解释道:“临时陪韩兄办些要事……”
苏澜面无表情,指尖凝出的冰花却倏地碎成齑粉。
由于我认错态度诚恳,她很快便消了气。我们于是在客栈静候韩立归来,准备参加那十年一度的晋京拍卖会。
此时韩立直奔晋西坊市而去。
这所谓的坊市实则以高明幻阵隐去晋京西城一条僻静街道,韩立穿过无形禁制,眼前豁然现出条稍显冷清的修士街巷——当然这冷清是相较于外头凡尘喧嚣而言,此刻街面仍有数百修士往来于两侧商铺。
韩立未以神识细探,却知拍卖会期间必有元婴修士坐镇,否则这般盛会岂能安稳举办。
他缓步而行,目光流转间发觉此坊市与大晋南部所见迥异——两侧多是两三层的巍峨楼阁,显是财力雄厚的商号,其中不少字号竟在各地坊市皆有分号。
韩立并未心急,本也未指望在坊市轻易觅得所需材料,此行不过顺路为之。他来此实则另有要事——参加拍卖需大笔灵石,先前化身蒙面修士收集材料已耗去大半积蓄,面对这般盛会,自需筹措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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