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迦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紧随而至,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穿透力:
“若仁爱是伪善,那什么才是真正的良善?”
“是您此刻的愤怒,还是我曾经的救治?”
“若治愈是亵渎,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神恩?是放任死亡蔓延,还是伸出援手?”
“若沉默是罪证,那什么才是无罪的证明?是像您这般高声指控,还是像这般……连死亡都无法让我诋毁你们分毫?”
每一个问题,都剥开一层虚伪的教条,直指人心最朴素的良知。
审判官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红,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中的厚重经典“啪嗒”一声掉落在高台上,他都浑然未觉。
他信仰的根基,他行使权力的依据,在这连番的、基于最基本人性与逻辑的诘问下,开始土崩瓦解。
“我……我……”他徒劳地翕动着嘴唇,眼神涣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不再是狂热的支持者,而是一双双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怜悯的眼睛。
那些目光仿佛在说:“看啊,那个自称神之代言的人,在真正的质问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良心,化作了最锋利的剑,开始审判他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神是……神是……”他语无伦次,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发现脑海中那片曾经坚信不疑的教义,此刻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啊——!!!”
“滚开,滚开,不,不是这样的!!”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要将那些拷问的声音从脑子里挤出去,整个人蜷缩着从高台上滚落下来,状若疯癫。
广场上,一片死寂。
火把依旧在燃烧,干柴依旧堆积,但那股要将人焚烧殆尽的狂热,已经彻底熄灭。
只剩下那个被绑在火刑柱上、沉默后又发出震耳欲聋质问的女子,以及下方无数张充满了迷茫、羞愧与开始苏醒的脸。
洛迦(玛利亚)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在这个幻境中,玛利亚的死亡或许依然无法改变,但这颗由真相和诘问埋下的种子,已经种下。
……
而现实中,血池中央,那漂浮的堕落圣母玛利亚,覆盖着符纸的左脸下方,一滴浑浊的、混合着血与泪的液体,缓缓滑落。
她那只金色的竖瞳中,疯狂与怨毒似乎消退了一瞬,流露出了一丝深埋于灵魂最深处、属于真正玛利亚的……震撼与茫然。
战斗已至白热化。
雷加斯特的斩剑挥出残影,将试图阻拦的水蛭怪物不断斩断,粘稠的体液四处飞溅。
李琦小队的火力网死死压制着从血池中不断爬出的感染者,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王啸更是如同人形坦克,怒吼着将扑上来的怪物用蛮力撕碎,为那条小小的白狼开辟出最后一段染血的通路。
白狼辛雅,娇小的身躯在枪林弹雨与怪物扑咬的缝隙中敏捷地穿梭,它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血池中央那漂浮的、扭曲的身影,琥珀色的眼眸中只有那片金色的身影,再无他物。
终于,它冲破了最后一道阻碍,跃上了血池边缘一块凸起的、由凝固血肉形成的平台上,与那漂浮的堕落圣母玛利亚,近在咫尺。
“呜——嗷——!”
它停下了脚步,没有咆哮,没有攻击,只是仰起头,对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发出了最为哀戚、最为绵长的呜咽。
那声音不像狼嚎,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找到了母亲,却发现自己已认不出对方模样时,发出的、混杂着无尽思念、委屈与恐惧的悲鸣。
这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穿透了血池的翻涌,也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疯狂与怨恨构筑的壁垒。
漂浮的堕落圣母玛利亚,那持续的低语戛然而止。
覆盖着符纸的左脸无法看到表情,但那只金色的爬行类竖瞳,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周身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了脚下那只正对她发出悲鸣的小小白狼。
那只竖瞳之中,疯狂与怨毒如同潮水般剧烈翻腾,却又在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玛利亚”本身的茫然与……痛楚,在那非人的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
与此同时,梦境,火刑广场。
就在洛迦以沉默和诘问撼动了整个广场,审判官崩溃疯癫,人群陷入死寂与反思之际——
“呜——!”
一声带着焦急与决绝的狼嚎从人群外围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不由自主地分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一条通体雪白、体型娇小的狼,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猛地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它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火刑柱下,正是辛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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