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缠斗混乱、喧嚣震天、所有人目光尽被吸引过去的电光火石之际——!
韩江浩荡的风声之中,倏然响起几声极其轻微、细如蚊蚋却尖锐刺耳的机括绷簧之音!
“噔!噔!噔!——”
江岸边停泊着的那几艘晾晒着陈旧渔网的小小渔舟上,骤然爆起七八条矫健得不可思议的黑影!
快!太快了!
宛若鹞子腾空翻身!又似飞燕凌波踏水!
几个身着渔民短褐的精悍汉子,足尖只在船舷、江堤湿滑青石上轻轻一点借力,身形便化为几道肉眼难辨的黑色电芒!
“上!”一声低若蚊鸣、却斩钉截铁的喝令骤然响起!
领头者赫然正是先前船头那动作迟缓、佝偻着整理渔篓的“老渔夫”!
此刻他须发飘拂,腰背挺直如山岳,眼中神光爆射如两道冷电!哪还有半分垂暮之色?身形如离弦劲矢,直扑醉仙楼二楼一扇雕饰华美的木制轩窗!
“楼——上有——刺客——!放箭——拦住——!”
楼上负责警戒的大内护卫终于惊觉,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云霄!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就在门口八名甲兵尚被五个如癫似狂的“醉汉”绊住手脚、护卫们冲出来拉架的混乱瞬间——
那几个“渔民”高手已然借着蹬踏巨力,如惊鸿掠影般,横越十数丈的开阔江岸空地!
甲兵们拼命甩脱纠缠的醉汉,手忙脚乱拔出弯刀欲上前拦截时,那几个渔民身影早已如鬼魅般扑至醉仙楼基墙之下!
“嗤嗤嗤——!”
数道前端带精钢倒刺的铁制飞爪,带着刺破空气的锐啸与摄人寒光,划出刁钻诡异的弧线,如同生了眼睛的毒蛇,牢牢抓扣在醉仙楼二楼雕花窗棂的精巧木格与栏杆之上!
绳索瞬间绷紧如满月弓弦!
借着飞爪绳索猛然回弹回旋的巨大拉力——!
那几条如烟似魅的人影在空中竟凌空划出数道迅猛无匹的诡异折线!如夜蝠扑食!似鱼鹰掠水!
恰于那声“有刺客”的凄厉嚎叫尚未完全落定扩散开来的瞬间——“哐啷——!哗啦啦——!!!”
数扇精美异常、镂刻繁复的花窗应声轰然爆裂!碎木如刀,破瓷似箭!飞溅如雨!
那几个矫捷如魈魅的“渔夫”身影,已然在楼下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挟着漫天碎屑残片,如数道破空而入的黑色闪电,瞬息没入了醉仙楼那丝竹悠扬、觥筹交错的宴客厅堂之内!
瞬间!
楼内原本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乐戛然而止!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利刃硬生生斩断!
取而代之的,是刺破云霄的尖利惊呼!
是杯盘碗碟如同冰雹砸落地面的爆裂脆响!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种短促、沉闷如同雷云低吼的——沉重兵刃剧烈撞击以及锋刃破开皮肉、撕裂骨头的恐怖之声!
“啊——!”
“护住大人!快!挡住刺客!”
“给爷爷滚开!挡我者死!”
“噗嗤——!!”
惊惶凄厉的叫喊、混乱杂沓的脚步声、沉闷钝重的肉体撞击声、清晰得几乎刺穿耳膜的利刃切入骨骼的惊悚声响——
如同滚油泼入冰水般,在令人牙酸的死寂后,猛然从醉仙楼二楼那破碎的窗口疯狂炸开!
“二哥!”苏韵猛地抓紧陈潜的衣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震颤与狂喜,“是我义军同道!那伯颜老贼……”
后面的话语几乎是从她紧咬的牙关里迸出,带着熔金销骨的恨意:“真是天助我也!让他们乱!越乱越好!何不趁此良机……”
陈潜手掌如铁铸般按住她手背,目光如九天鹰隼,瞬间扫过那破碎窗口中透出的杀声鼎沸,旋即冷电般瞥向楼下混乱战场:
“莫要焦躁!韵儿,你仔细看!”
楼下情形更为惨烈!甲兵已被彻底激得凶性大发。
那小队什长怒发冲冠,如同炸雷般咆哮:“这群醉鬼是奸细!都是同党!杀无赦!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方才还在呼天抢地、撒泼耍赖的“醉汉”们,脸上那份醉态、那股泼赖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个个眼中血丝密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性命、玉石俱焚的狠厉光芒!
那络腮胡壮汉双目赤红,仰天狂吼一声:“狗鞑子!今日爷爷们请你们吃一顿断头酒!”
竟猛地从油腻破烂的腰间抽出两柄寒光慑人的短柄开山斧与一把淬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如疯虎下山、如狂狮搏兔,悍不畏死地迎向砍杀而来的雪亮弯刀!
血光瞬间如泼墨般飞溅!
陈潜的声音沉凝如万古不化的寒冰,透着一股洞穿虚妄、直指真实的彻骨寒意:
“醉汉舍命缠敌,飞蛾扑火般阻其锋芒;渔者飞爪破窗,如入无人之境直捣黄龙……韵儿,你看这阵势,分明是一场筹谋已久、内外呼应的绝杀之局!”
他按住苏韵的手掌微微收束力道,似安抚,更似万钧重弩蓄势待发!“今日这醉仙楼,绝非龙潭虎穴,而是伯颜察儿那狗贼的……葬身之地!暂观其变,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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