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华将林秀芳和女儿妞妞送到岳父家那栋比周家看起来气派不少的平房前,
他几乎是半搀半扶地把挺着大肚子的林秀芳送进院子。
一见到岳母蒋玉秀那张刻板严肃的脸,周清华的腰下意识就弯了几分,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讨好笑容。
“妈,我们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亲热。
结果,蒋玉秀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清华连忙将自行车车篓里装着的两瓶酒,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他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献宝似的递到蒋玉秀面前,
“妈,这是我姆妈让我拿来孝敬爸的,一点心意,说是好酒。”
蒋玉秀本来冷着脸,眼角余光瞥见那两瓶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酒盒子时,脸上的冰霜瞬间就融化了大半,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扯了扯。
“哎哟,亲家母这也太客气了!”
她嘴上说着客套话,手却早已伸过去,一把将酒接了过来。
她掂量了一下分量,又仔细看了看包装,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林秀芳她爹林和平就是个酒蒙子,嗜酒如命,这酒送得正对他的胃口。
周清华见蒋玉秀收了礼,心下稍安。
那股在林家如影随形的压迫感似乎也轻了一点点。
他赶紧转向林秀芳,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些许卑微:
“秀芳,筹钱的事情……还有老三那件事……就交给你了。我……我先上班去了。”
林秀芳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从鼻腔里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她扶着肚子,慢慢走到屋里的藤椅上坐下,一脸的疲惫和不耐烦。
周清华得媳妇的这声“恩准”,如蒙大赦。
他又对着蒋玉秀讨好地笑了笑,几乎是逃难似的转身推着自行车就快步离开了林家院子,连口茶都没敢喝。
自行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透着一股迫不及待逃离的仓惶。
周清华知道,岳父岳母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个穷小子,更瞧不起他那个同样没什么大出息的周家。
他这份在镇政府里打杂的临时工作,还是林秀芳的二叔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给安排的。
在林家,他周清华连个屁都不是。
每次踏进林家大门,他都感觉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只能拼命找活干,扫地、擦桌子、做饭、刷碗,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揽过去。
可就算他低到尘埃里,林家人那轻蔑的眼神也从未真正改变过。
前两年,岳母蒋玉秀甚至还私下里撺掇过林秀芳跟他离婚,觉得女儿嫁给他简直是亏大了。
对这个表面光鲜、内里刻薄的岳家,周清华是又惧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看着周清华那狼狈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蒋玉秀撇了撇嘴。
她先从五斗橱里拿了块有点发干的鸡蛋糕塞给外孙女妞妞,打发她到院子里玩去。
这才转身,皱着眉看向藤椅上揉着腰的女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月份都这么大了,还顶着这么大太阳往娘家瞎跑什么?也不怕中暑!”
忽然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对了,那天你丽云表姐过来串门,顺嘴提了一句,说周清华那个在矿上挖煤的弟弟,自己去矿上把工资领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工资都由你婆母去领,然后统一安排的吗?
他们周家又搞什么幺蛾子?”
“唉~姆妈,快别提了!”
林秀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长叹一口气,满脸愁容,还有深深的怨怼,
“这周家,从上到下就没一个省心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
蒋玉秀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事关周家的钱袋子,她可得问清楚。
于是,林秀芳便将这几天周家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给了蒋玉秀。
从徐美华生产,张桂花作妖导致周家大闹一场,事后,周老二领工资以及周清和为了和李丽丽结婚向张桂花要钱……
“哎呀!我就说这周家不能嫁!当初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说你你就是不听!”
蒋玉秀听完,猛地一拍大腿。
“你看看你嫁的是什么人家?穷山窝里刨食的!那周清华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还有你那对公婆,更是抠门算计到骨头缝里了!
现在好了,关键时候掉链子!他们要是死咬着那点棺材本不肯拿出来,你们两口子拿什么去参股煤矿?
入不了股,你们怎么赚钱?赚不到钱,你就只能一辈子窝在那山口村。
你看看咱们镇上,随便拎出来个后生,哪个不比他周清华强?
哪个不比他赚得钱多?
你还巴巴地给他生二胎,生儿子。我看你们到时候拿什么养孩子,一家子喝西北风么?”
蒋玉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手指不停的戳着林秀芳的额头。
她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秀芳脸上了,语气刻薄又尖锐,将周家贬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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