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梅深知,自己方才那番话虽然暂时安抚了周家人,却也无形中为林家、为林建国父子粉饰了太平。
周清海的真实处境,依旧凶险。
一股深切的厌弃感从心底升起——她无比憎恶自己为何偏偏生在了林家,成为了林建国的女儿。
院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晓梅心头一紧,悄然走到堂屋门边,向外望去——只见吴正义领着周清江和周清望走了进来。
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忙从门后探出身。
“晓梅姐!”
周清望眼尖,第一个看到她,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未散的忧虑。
周正义有点不好意思,
“我刚走出龙平煤矿就碰到他俩了,便跟他们说了会儿话,顺便拍了几张照片。”
林晓梅笑了笑,表示理解。
她将三人让进堂屋,掩上门,屋内光线瞬间暗了几分。
周清理都顾不上坐下,声音发颤:“晓梅姐,我清海哥他......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刚才在矿门口说的......”
林晓梅看着少年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恐慌,又望向一旁紧抿着唇、拳头捏得死紧的周清江,还有面色凝重的吴正义。
她沉默片刻,知道此刻任何粉饰都是残忍。
“清理,你先别急。”
她拉周清理坐下,声音有点低沉,
“周清海他......被打得不轻,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林建国已经吩咐林富华,让他偷偷将周清海送到镇医院去。”
周清江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那,他们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能放我清海哥回家?”
林晓梅深吸一口气,决定将最残酷的部分摊开,
“我出来前,在林富贵的办公室里,听到林建国和林富贵商量。
林建国说,在跟山口村的征地协议签完之前,绝不会放周清海回去。”
她顿了顿,喉头有些发紧:
“而且,林建国还打算......等你们村支书周远怀来谈判时,要让他亲眼看看周清海的“惨状”。
林建国说是要让你们知道疼,记住教训,怕以后再出第二个“周清海”。”
话音落下,堂屋里一片寂静。
周清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清江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旧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吴正义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重:
“所以,周清海现在是人质,也是林建国父子谈判的筹码。”
“可以这么说吧,至少林建国是这么打算的。”林晓梅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沉重。
“那我两个哥哥,还有清平堂哥......他们还好吗?有没有被打?”
周清理的喉咙发涩,但还是忍不住继续打听。
“这你们放心,周清平、周清林还有周清昌他们三个暂时都很安全。”
吴正义适时地插话道。
昨天他们听到护卫队的人抓了你们周家人,然后周家跑来要人又被打的事情,急得不得了,都想要跑出来打听消息。
情急之下,我只好向他们三个坦白了我的身份。然后提出由我来打探外面的消息。
现在,周清平他们三个被限制在矿区里,不能离开煤矿半步,也算是被变相地“看管”起来了。”
吴正义的话让气氛更加凝重。
周清江的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就是说,我们周家现在有四个男丁,被林建国父子捏在了手心里。”
林晓梅点了点头,心中却蓦然闪过另一个念头,让她后背微微发凉。
她想起在林富贵办公室外听到的另一段对话。
“还有一件事,”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林建国说,他要和林富贵去拜访龙平派出所的赵德胜所长。”
吴正义的镜片后闪过一道锐光,周清江的拳头再次捏紧,周清望则茫然中透出更深的恐惧。
他们都是本地人,深知“赵德胜”这个名字的分量。
“虽然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林建国和赵德胜之间有些不快,导致两家都断了往来。”
林晓梅继续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林建国刚进了县里,当了县发改局的局长。
他现在愿意主动放下身段去拜访赵德胜,绝不只是喝喝茶那么简单。
他是要修复这层关系,让赵德胜或者说让赵德胜身后的龙平派出所继续为他所用,比如扫除掉山口村征地这样的“麻烦”。”
周清江和周清理的心里不由得一颤。他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柳家湾村之前的惨剧。
林晓梅顿了顿,想起大哥林富民之前的举动,更觉此事复杂:
“我大哥林富民之前似乎也想拉拢赵德胜,一起来对付林建国,结果赵德胜却打起了太极。
我不知道赵德胜这次会不会买林建国的账,与他重修旧好。但我们也不得不小心防范。”
林晓梅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清江和周清理,语气异常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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