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暴雨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山林变成了被浓墨与喧嚣填满的囚笼。雨点如蛮横的鼓槌,疯狂擂击着每一片厚重的树叶,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陆离盘膝坐在一方被藤蔓勉强遮蔽的巨岩之下,身下冰冷的岩石早已被渗入的雨水浸透。
他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每一寸骨骼似乎都被这山野的寒意浸透。然而,他的丹田之内,正酝酿着一场狂暴的蜕变。原本如烟似雾自行流转的灵力,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搓揉、捶打、挤压,无数道纤细的气流在狭窄的经脉通道中激烈冲撞,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近乎撕裂的尖啸。
每一次灵力浪潮的冲击,都像钝刀刮过骨头深处,痛楚细密而尖锐。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那原本虚浮的气态灵力,正被疯狂压缩的边缘,隐隐泛起了一丝金属般暗沉的、凝重的光泽——那是液态真元的雏形。
“筑基中期……给我破!”陆离齿缝间迸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他猛地引动神识,如同驾驭着失控的奔马,狠狠撞向丹田气海核心那团最为狂暴、最不肯驯服的灵力旋涡!
“轰——!”
一声只有灵魂能够感知的沉闷巨响在体内炸开。剧痛如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所有意识。那一瞬间,陆离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碾碎成了亿万尘埃。然而,就在这接近虚无的粉碎感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沉甸甸质感的能量猛地从丹田爆发!它不再如雾气般缥缈,而是如同粘稠的水银,带着冰冷而强大的质感,瞬间冲刷过他全身每一条干涸疼痛的经脉。新生的液态真元所过之处,伤痛奇迹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饱满和力量感。
筑基中期,成了!
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五感在瞬息间被灵力洗涤,变得异常敏锐。周遭瓢泼的雨点轨迹、每一片树叶上水珠的滚动、泥土深处蚯蚓的蠕动……乃至更远处,一种极其微弱、却明显不属于自然界的异样震动,都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那震动……是人!而且是多人协作行动时发出的、刻意压抑却依旧混杂的声响——脚步声、刨挖声、金属工具刮擦硬物的刺耳摩擦……还有几句压得极低、却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的对话。
“……‘蛇缠腰’……没错……就是这……洛家老鬼给的图……真他娘的对上了!”
“头儿……下面……硬的……像铁……”
“噤声!……‘盘口’……盯紧……别出岔子!”
陆离倏然睁开双眼,眸底深处,如古井深潭,掠过一丝冰冷锐利的精芒。他如同全然融入了这片湿漉漉的黑暗,无声地起身,向着声音源头悄然潜行。新生的灵力在体内流转,使他的动作比最老练的山猫还要轻捷,每一次落足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败叶,只在湿滑的苔藓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微痕。
翻过一道被雨水冲蚀得沟壑纵横的陡坡,前方地势陡然下陷,形成一片小小的盆地。暴雨如注,冲刷着盆地里新翻出的、颜色迥异的泥土和碎石。五条人影正在那里疯狂忙碌,浑浊的泥水没过他们的小腿。
一个体型魁梧如熊的汉子挥舞着特制的鹤嘴钢钎,“铛!铛!铛!”地猛凿着地面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火星在雨幕中短暂迸溅又瞬间熄灭。一个干瘦黝黑、动作麻利的男人则配合着用短柄铲飞快地清理着凿下的碎石渣土。另一个身材敦实的矮胖子背靠着大树,眼珠子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警惕得有些神经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蹲在坑边指挥的两人。一个穿着紧身防水皮袄,腰带上插着几件精巧的金属工具,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坑壁和凿开的缝隙里刮过,显然是头目。而他身边,蹲着一个须发皆白、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的老头子。这老头手里托着一个泛着铜绿的旧罗盘,盘面上的指针诡异地疯狂颤动,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干扰着地磁。他的手指苍白枯瘦,此刻却异常灵活地在罗盘边缘的几个刻度上快速拨弄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指针偏转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嘶哑模糊如同鬼泣:
“阴脉……怨煞聚……戊土……左移三寸……避开煞眼了……快挖!宝贝……就在那‘蛇眼’下面……好重的……‘生气’……” 最后那个词“生气”,被他用一种扭曲的音调吐出,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贪婪和颤栗。
老头的话显然极具权威。“头儿”立刻指着青石板左前方一片区域,对壮汉低吼:“疤脸!这边!动作快!” 那叫“疤脸”的壮汉立刻调转钢钎方向,狠狠凿了下去。
陆离伏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之后,瞳孔微缩。那老头感知到的所谓“生气”,分明是古墓内部因特殊地形和埋葬物聚拢不散、历经漫长岁月变异而成的阴煞灵气!其本质极度凶戾,寻常人沾上一点便是腐骨蚀魂的下场。这老风水师竟能凭借粗浅的堪舆之术和那件邪异的罗盘,模糊感知到这种力量的存在,并将其扭曲地解读为“宝气”,简直是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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