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未到。”他低声自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杯环城的水太深,鱼龙混杂,以他如今的修为贸然卷入,即便身负青帝长春诀这等奇功,也难保不会成为漩涡中的牺牲品。
他目光一转,投向了北环城西南方向那片莽莽苍苍、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枝桠虬结如苍龙盘踞,浓得化不开的墨绿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与天际的云气相接。即使在如此遥远的距离,陆离体内运转的青帝长春诀也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丹田气海中那枚青碧色的灵力种子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与渴望——那是纯粹、磅礴、近乎无穷无尽的草木生机!
没有丝毫犹豫,陆离的身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不再看那喧嚣的帝都一眼,径直投向那片莽荒古林的怀抱。
甫一进入森林外围,那股隔绝尘世的宁静气息便将城外的喧嚣彻底洗净。参天古木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成浓密的穹顶,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斑,跳跃在地面厚厚的、散发着腐朽与新生交织气息的苔藓和落叶层上。空气潮湿清冽,饱含着浓郁到极点的木灵之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畅饮着琼浆玉液,四肢百骸都发出舒畅的呻吟。
他不再刻意压制,青帝长春诀全力运转开来。刹那间,陆离仿佛不再是一个闯入者,而是化作了这莽荒森林的一部分。浓郁的、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木灵之气,如同受到无形巨鲸的吸引,从四面八方的古木枝叶、苔藓地衣、甚至空气中水汽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形成无数细微的青色光流,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
一周。
整整七天七夜,陆离如同扎根于大地深处的神木,忘却了时间流转,忘却了身外俗务,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状态之中。
他盘膝坐于一片巨大的、早已枯死却依旧散发着苍凉古意的树桩之上,这树桩直径逾十丈,中心空腔处积累的雨水形成了一面小小的澄澈天池。这里是森林深处一片难得的静谧之地,四周古木环绕,隔绝了绝大部分外界的喧嚣。
青帝长春诀的法力在经脉中如同奔腾的大河,呼啸流转,速度比在范家密室时快了何止数倍!每一次周天运转,都疯狂吸纳着外界汹涌而来的木灵精气,将其炼化为精纯无比的青色真元,汇入丹田气海。那枚青碧色的灵力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此刻已长成了一株尺许高、通体如玉、枝叶脉络清晰可见的幼苗虚影,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生命光辉。
充沛到近乎奢侈的灵气滋养下,陆离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着。筑基后期的境界早已彻底稳固,灵力积累愈发雄浑厚重,正向着那个筑基期的圆满之境——假丹境界,稳步而坚定地迈进。丹田气海内,浩瀚的青碧色灵力如同微缩的海洋,波澜起伏,每一次潮汐都蕴含着沛然的力量。
就在第七日黄昏,最后一缕透过古树枝叶缝隙的金色余晖斜斜落在他闭合的眼睑上时,陆离体内奔涌的青帝灵力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如同水满则溢,船过中流,一种圆融无瑕、生生不息的圆满之感充盈全身。
筑基后期,圆满!
身体因长期保持同一姿势而积累的细微僵滞感,瞬间被体内磅礴涌动的生机之力冲刷得干干净净,通体舒坦,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歌唱。
然而,就在境界圆满、心神最为放松空灵的刹那,一股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并非刻意为之,也毫无征兆。他那一直内敛于识海、用于感应体内经脉灵力流转和外界灵气波动的灵识,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猛地向外延展,如同水银泻地,又似平静湖面骤然漾开的涟漪!
刹那间,世界在他“眼前”变得无比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能量感应,而是如同亲眼所见!
身周三尺内,枯朽树桩纹理的每一道深刻沧桑的裂痕,如同大地古老的伤痕;其上天池水面漂浮的、细如尘埃的孢子微粒,在水波折射下泛着微弱的七彩毫光;一只通体碧绿、仅指甲盖大小的“枯叶螳螂”正伏在一片真正的枯叶边缘,前肢如刀,保持着猎杀姿态,它复眼中万千个细小的棱面,甚至倒映出陆离盘坐的模糊身影……纤毫毕现!
十丈之内,左侧一株千年铁桦木主干上,一只肥硕的“噬木甲虫”刚刚蛀开树皮,钻出一个小孔,探出黝黑油亮的脑袋,两根细长的触须正警惕地左右摆动;右侧藤蔓交错的灌木丛阴影里,一条周身覆盖着灰褐色鳞片、气息与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岩蟒”正缓缓盘绕,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不远处一只低头啃食苔藓的无知兔鼠……
十五丈!灵识的触角稳定地延伸到了这个范围,依旧清晰异常!他能“看”到十五丈外一株巨大蕨类植物背面,一滴凝聚了整夜的水珠正沿着锯齿状的叶片边缘,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向下滑动,即将滴落。
这种“看”,超越了肉眼视界的范畴。不仅是形态,更是细节与动态!是生命气息的流动,是能量微光的明灭,是构成这片森林最细微、最真实、最生动的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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