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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浮上水面。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极度柔软的触感,仿佛陷落在云端。然后,是一种陌生的、清冽而沉稳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不是她房间里常用的任何一种熏香。周芷宁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才极其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高耸的穹顶,线条冷硬而现代,巨大的枝形吊灯没有打开,只有角落里的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奢靡而压抑的轮廓。身下是一张宽大得惊人的床,黑色的丝绸床单冰凉滑腻。她身上盖着的薄被质感同样顶级,却带着那股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凛冽气息。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将她还有些混沌的意识浇得透心凉。她猛地想坐起身,却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干涩得发疼。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猎猎作响的夜风,脚下璀璨而虚幻的城市灯火,向前倾身的失重感,那声撕裂夜空的暴喝,钢铁般箍住她腰肢的手臂,混合着龙涎香的体温,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怒意与阴鸷的眼睛。
祁夜!
她真的被他带走了!从天台,从她精心选择的解脱之地,像拎一件失物一样,被强行带离!
一股混杂着羞辱、愤怒和绝望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那件决绝的红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质地柔软舒适的纯白色丝质睡衣,宽大得明显不属于她。谁给她换的衣服?这个念头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深色木地板上,冲到房间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晨曦微露的城市全景,与她昨夜站在天台俯瞰的视角截然不同,却同样昭示着她此刻身处的高度与……囚禁。
门,在哪里?
她环顾四周,这个卧室大得惊人,装修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冷硬和属于男性的审美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控制感。她找到了房门,是一扇厚重的、颜色深沉的实木门。
她用力拧动门把手——纹丝不动。从外面被锁住了。
果然。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不死心,又跑到房间另一侧,那里有一扇疑似通往浴室的门。推开,里面是同样奢华而冰冷的卫浴设施,没有窗户,只有强大的排风系统低声嗡鸣。这是一个没有出口的囚笼。
她被彻底关起来了。
愤怒如同岩浆,在她冰冷的血管里奔涌。她回到卧室中央,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头柜上一个造型简洁的白瓷水杯上。没有任何犹豫,她抓起水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厚重的房门砸去!
“砰——!”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白瓷碎片和水渍四溅,如同她此刻崩碎的自尊和骄傲。
“祁夜!你给我出来!放我出去!”她对着门口嘶吼,声音因为愤怒和虚弱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你凭什么关着我!你这个疯子!变态!”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她所有的愤怒都只是砸在了一团棉花上。这种无视,更加激怒了她。她像一头被困的幼兽,在华丽的牢笼里焦躁地踱步,寻找着任何可能突破的缝隙,却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沉稳,不疾不徐,最终停在了门口。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芷宁猛地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紧绷,死死地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门被推开了。
祁夜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昨夜那身略显凌乱的衣衫,穿着一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冷酷禁欲的商业帝王形象。只有眼底那淡淡的青黑,泄露了他昨夜或许并未安眠。
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水渍,然后目光才落到周芷宁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近乎评估的冷静,仿佛在查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略有损坏的所有物。
“醒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情绪,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压力,“看来精神还不错。”
周芷宁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她上前一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仰头逼视着他,尽管身高差距让她显得有些弱势,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祁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非法拘禁!”
祁夜缓缓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却没有再锁。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危险的讥诮。
“非法拘禁?”他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周小姐,看来你还没有认清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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