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芷宁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她在赌,赌祁夜对她这种“艺术表达”的某种程度上的默许甚至……引导的倾向,会让他考虑这个请求。赌他更希望看到一个“有生气”、哪怕这生气是伪装出来的玩物,而不是一具日渐枯萎的沉默躯壳。
良久,祁夜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可以。”
周芷宁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他接下来的话,立刻给她浇了一盆冰水。
“每天一小时。在隔壁的观察室进行,那里有监控。阿香和陈医生会在场。”他的条件苛刻而严密,杜绝了她任何借机生事的可能。“画笔和颜料,会用特殊的安全材料。画架和座椅固定在地面上。”
这几乎是将一个更小一点的、同样处于严密监控下的活动牢笼,施舍般地给了她。
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周芷宁知道,这是她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自由”。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祁夜站在原地,又看了她片刻,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周芷宁才允许自己细微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场博弈第一步的艰难达成,以及前路未卜的沉重。
第二天,在陈医生确认她生命体征稳定,并且静脉营养结束后,周芷宁手腕和脚踝的束缚带被暂时解开了。久违的自由活动感让她眩晕,双腿绵软得几乎无法站立,需要阿香和护士一左一右地搀扶。
她们将她带到了医疗室隔壁的“观察室”。这里比医疗室稍大,依旧是一片纯白,但靠窗的位置固定着一个画架,旁边是一张同样固定在地面的、没有轮子的椅子。画架上放着全新的、塑料材质的“安全”画板和画纸,颜料是儿童用的、可水洗的无毒水彩,画笔也是圆头软毛的,没有任何尖锐部分。
窗户是封闭的,外面同样加装了护栏。
阿香和陈医生沉默地站在房间角落,如同两个尽职的看守。
周芷宁在阿香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到画架前的椅子坐下。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微微喘息。
她看着眼前这些幼稚而安全的画具,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自嘲的弧度。这就是她争取来的“自由”。
她拿起一支圆头画笔,蘸取了清水,然后在那过于鲜艳的、缺乏层次的水彩颜料上涂抹。笔触软弱无力,颜色浑浊不堪。她画不出维米尔的光,也画不出自己内心的绝望与挣扎,只能画出一些模糊的、毫无意义的色块。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离开了那张冰冷的医疗床。
重要的是,她的手指,重新握住了笔。
重要的是,她戴着“合作”的假面,为自己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一小时后,她被准时带回医疗室,重新束缚在病床上。手腕脚踝再次被固定时,那熟悉的禁锢感几乎让她作呕。
但这一次,她的眼底深处,除了麻木,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光。
祁夜在傍晚时分过来,阿香将周芷宁下午画的那张幼稚混乱的水彩画拿给他看。
他接过画纸,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放在了一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床边,看着重新被束缚、闭目假寐的周芷宁,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颜色用得太脏了。”
周芷宁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周芷宁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
妥协的假面已经戴上。
这场在绝望深渊边缘的、更加复杂和危险的舞蹈,开始了。
而她,必须跳下去。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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