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香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厨房,将客厅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她。
周芷宁握着相框,在沙发上重新坐下。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祁夜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这种等待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知道他可能正身处某种“麻烦”之中。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她终于还是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到了祁夜说的那个自然纪录片频道。屏幕上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绿色填满,参天古木,缠绕的藤蔓,色彩斑斓的奇异花朵,生机勃勃的动物……一个与她此刻内心世界截然不同的、喧嚣而原始的生命世界。
她强迫自己看进去,让那些鲜艳的色彩和蓬勃的生命力暂时占据脑海。纪录片解说员的声音平和舒缓,讲述着雨林生态的奥秘。看着看着,她紧绷的神经竟真的慢慢松弛下来,眼皮也有些沉重。
## 勇气与犹豫的拉锯
晚上八点左右,祁夜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事情有些复杂,需要时间处理。勿念,早点休息。门锁好,灰鹰在外面。”
信息冷静克制,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细节,但“有些复杂”和“需要时间处理”这几个字,足以让周芷宁刚刚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她回复了一个“好”字,没有追问。她知道,追问也无济于事,祁夜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很难问出来。
她简单吃了点阿香准备的晚餐,味同嚼蜡。电视里还在播放纪录片,但她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那个关于父亲和母亲治疗费用的疑团,以及祁夜正在处理的“麻烦”,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她起身,在客厅里踱步,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家庭合照上。这一次,一个强烈的冲动攫住了她——她想给父亲打个电话。
这个念头是如此突兀,却又如此清晰。也许是因为祁夜正在追查母亲治疗的旧事,让她对父亲的怨恨背后多了探究;也许是因为她自己刚刚经历了情绪的彻底宣泄,对“和解”与“放下”有了新的理解;也许,只是在这个祁夜不在、她独自面对空旷别墅和沉重心事的夜晚,一种对血缘亲情的、最原始本能的渴望在悄然滋生。
她走到座机旁,手指悬在按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她知道父亲的号码——那个她曾经熟记于心,后来却在通讯录里删除,却又在某个失眠的深夜,忍不住从旧手机里翻出来,偷偷存下的号码。
打吗?打通了说什么?质问他当年为什么签那份协议?还是冷淡地问他最近怎么样?或者,只是听听他的声音?
各种情绪在她胸中翻滚:残留的恨意,隐隐的委屈,一丝忐忑的期待,还有对可能出现的尴尬、冷漠甚至争吵的恐惧。她甚至想,父亲会不会换了号码?或者,根本不想接她的电话?
勇气像潮水一样,涨起又退去。她几次拿起话筒,又放下。
最终,是相片上母亲温柔的笑容,和祁夜那句“请为我,保持善良”在她心底悄然响起的声音,给了她最后一点推力。
善良,或许不仅仅是停止报复,也包括尝试去理解,去沟通,去给彼此一个……哪怕是脆弱不堪的、修复裂痕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一场未知的战役,终于拿起话筒,指尖微颤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嘟——”,都敲打在她紧绷的心弦上。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浓重疲惫和沧桑感的男声传来,正是她的父亲,周国华。
周芷宁的呼吸瞬间屏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嘈杂的背景音,像是火车站或长途汽车站。
“喂?哪位?”周国华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疑惑,以及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爸。”周芷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很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那嘈杂的背景音,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压抑的、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过来。
时间,在父女之间这根纤细的电话线两端,仿佛凝固了。
## 沉默与哽咽中的冰释
那长达十几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对周芷宁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也许父亲根本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也许她只是自取其辱……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准备仓促挂断电话时,听筒里终于传来了声音。
不是预想中的愤怒质问,不是冰冷的嘲讽,也不是公式化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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