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夜晚,寒气深重,露水凝霜。
沈月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并未真正入睡。身体的极度疲惫与精神的高度警觉交织拉扯,让她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窗外任何细微的声响——巡逻守卫换岗时极轻的脚步声、远处夜枭的啼叫、甚至是风吹过枯枝的呜咽——都能让她瞬间惊醒,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不敢完全放松。这具身体太过脆弱,而所处的环境又太过凶险。林先生等人的礼遇建立在她“有用”的基础上,一旦价值消失,或者被看穿底细,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前世商海沉浮、遭人背叛的经历如同烙印,让她对任何人都不敢报以完全的信任,尤其是这些手握强权、目的不明的古代人。
天刚蒙蒙亮,如同鱼肚翻白,微弱的天光尚未完全驱散黑暗的寒意,门外便传来了沉稳的叩门声。
“沈姑娘,少主情况有变,林先生请您过去一趟。”是秦风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
沈月的心猛地一沉。有变?是恶化了吗?她立刻翻身坐起,快速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和略显凌乱的长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打开门,秦风如同铁塔般立在门口,眼神一如既往的冷峻。他侧身示意沈月跟上。
清晨的别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更添几分肃杀和神秘。守卫们依旧各司其职,如同钉死在岗位上的木桩,无声地彰显着此地的戒备森严。
正屋内烛火通明,药味比昨日更加浓郁。林先生站在床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见到沈月进来,他立刻迎上前,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沈姑娘,你快来看看!少主凌晨时分突然发起高烧,伤口周围的红肿非但未消,反而有化脓之兆!”
沈月心中咯噔一下,快步走到床前。
只见那年轻男子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是苍白色,而是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额头滚烫。解开包扎的布条,肩胛下的伤口果然情况不妙,周围红肿发热,中心处甚至隐隐有黄白色的脓液渗出!
伤口感染!这是沈月最担心的情况!在古代,没有抗生素,一旦发生严重感染,几乎是九死一生!
林先生和周围护卫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月身上,带着最后的期盼和显而易见的怀疑。若她束手无策,那她的价值便到此为止了。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沈月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一切可能的知识。物理降温?清创排脓?用什么消炎?青霉素是别想了,还有什么?大蒜素?提取太复杂。金银花?鱼腥草?药效太慢!
等等!酒精!高浓度酒精不仅可以消毒,其挥发性也能带来一定的降温效果!还有……盐!浓盐水冲洗伤口,虽然痛苦,但能造成高渗环境,抑制细菌繁殖,甚至促进脓液排出!
这是目前条件下,她能想到的最可能有效的方法了!
“……是热毒炽盛,外邪入侵……”沈月再次祭出玄乎的中医术语,语气凝重,“需立刻为公子降温,并清除伤口腐肉脓液,否则热毒攻心,神仙难救!”
“该如何做?”林先生急问。
“立刻准备大量烧酒,越烈越好!还有盐,要最细的青盐,化成饱和盐水!再备一把锋利的小刀,需在酒中浸泡后在火上灼烧!快!”沈月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先生此刻已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相信沈月这听起来依旧匪夷所思的方法,立刻下令去办。
很快,东西备齐。
沈月挽起袖子(内心再次吐槽这繁琐的古装),先指挥人用浸透了烈酒的布巾反复擦拭少主的额头、腋窝、脖颈等部位进行物理降温。然后,她拿起那柄在酒中浸泡后又烧得通红的薄刃小刀,手稳得不像话——前世他曾参与过投资项目的手术机器人演示,对人体结构和无菌概念远比古人清晰。
她屏住呼吸,精准地在那红肿化脓的伤口处划开一个小口,乌黑腥臭的脓液立刻涌出。她用烈酒反复冲洗伤口,直到脓液尽去,露出鲜红的创面。接着,她不顾那伤口因浓盐水刺激而引发的剧烈抽搐(幸好人昏迷着),用饱和盐水再次进行冲洗。
整个过程冷静、精准、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效率,看得周围的林先生和护卫们心惊肉跳,却又莫名地感到一种信服——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该有的手法!
清洗完毕,沈月又将捣烂的清热解毒草药(重楼、地丁等)敷上,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后退两步,靠在桌边微微喘息。
或许是物理降温起了作用,或许是脓液排出减轻了压力,又或许是那些草药终究有些效果,不到半个时辰,少主的高烧竟然真的缓缓退了下去,潮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险情再次被遏制!
林先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沈月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感激和重视,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和探究。一次是侥幸,两次呢?而且这次的手法,比之前更加惊险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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