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箭矢,精准地钉在沈月最敏感的神经上。
船舱内,血腥味尚未散去,江水拍打船身的哗哗声似乎也掩盖不住此刻陡然紧绷的死寂。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青鸾的惊疑、护卫们的探究、以及萧煜那虽然虚弱却依旧洞彻人心的注视——都聚焦在沈月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否认?装傻?坦白?哪一个选择带来的风险更大?
方才情急之下的呼喊,确实是她根据对那“幽水寒毒”名称的猜测(带“水”、“寒”特性),结合邬先生平日零碎提及的解毒思路(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以及现代一些基础的毒理常识,胡乱拼凑出的几种常见解毒草药。她根本不确定是否有效,只是想制造混乱,拖延时间,甚至抱着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侥幸。
然而,那诡异笛声的骤然停止,杀手荆轲惊疑不定的眼神,都无比清晰地表明——她蒙对了!或者说,她喊出的那几种草药,恰好触及了某个关键!
这反而让她陷入了更大的危险!萧煜本就对她有所猜测和怀疑,此刻更是抓住了实质的把柄!
不能承认!至少不能完全承认!
沈月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圈瞬间就红了,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大的委屈与惊慌:“我……我不知道……王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我只是……我只是以前在乡下,见村里的赤脚郎中给被毒蛇咬伤的人用过类似的草药……方才见王爷受伤,那伤口发黑,我……我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就胡乱喊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笛声停了是不是巧合?我……我好害怕……”
她语无伦次,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将一个受惊过度、侥幸活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巧妙地将知识来源推给模糊的“乡下见闻”,并将一切归咎于“惊吓”和“巧合”。
萧煜深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惊慌的泪眼,看穿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让人心寒。
沈月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但她强迫自己迎上那目光,不让眼神有丝毫闪躲,只是让眼泪流得更凶,显得更加无助和茫然。
船舱内的气氛凝滞得如同结冰。
良久,萧煜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乌黑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身体摇晃了一下,显然剧毒正在疯狂侵蚀他的身体。
“少主!”青鸾惊呼,连忙加大内力输送,助他压制毒性,看向沈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和催促。
沈月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袖中一直备着的、真正具有一些清热解毒效果的药粉(她平日研究所用),带着哭音道:“王爷……我……我这里有些寻常解毒散,虽不知有没有用……您先试试……”她将药粉递过去,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萧煜看了一眼那药粉,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看似完全吓破了胆的沈月,眼中锐利的光芒微微收敛,化为一抹深沉的疲惫和难以捉摸的复杂。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连维持审视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青鸾立刻接过药粉,仔细嗅了嗅,确认无毒后,才混水喂萧煜服下。
药粉虽不能解那霸道的“幽水寒毒”,但多少有些安抚镇痛之效,萧煜的呼吸似乎略微平稳了一些,但脸色依旧乌青得吓人。
“必须立刻靠岸寻找大夫和特定草药!”青鸾语气急促,“少主撑不了多久!”
老艄公早已重新掌控了船只,闻言沙哑道:“前方十里有一处渔村,颇为偏僻,或有郎中。”
“全速前进!”青鸾下令。
乌篷船扯起一面破旧的风帆,借着渐起的江风,顺流而下,快速驶去。
经过方才一番惨烈厮杀和诡异变故,船上人人带伤,气氛沉重到了极点。护卫们沉默地包扎伤口,清理血迹,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忧虑。秦风挣扎着移动到萧煜身边护卫,尽管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沈月独自缩在角落,默默擦着眼泪,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萧煜信了吗?他方才那眼神,绝不仅仅是相信。但他为何没有继续逼问?是因为伤势太重?还是另有打算?
奕王手下那个杀手,为何听到那几种草药名字会有那么大反应?那诡异的笛声又为何恰好停止?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个谜团如同乱麻,越缠越紧。
约莫半个时辰后,船只终于靠向一处看起来十分简陋偏僻的小渔村。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朝阳照亮了村中袅袅的炊烟,几个早起的渔民正准备出船,看到这艘带着明显刀剑痕迹和血迹的乌篷船靠岸,都吓得远远躲开。
青鸾留下部分护卫看守船只,自己带着两人,以及勉强能行走的秦风,搀扶着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萧煜迅速上岸寻找郎中。沈月也被要求一同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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