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镇东头的老槐树,枝繁叶茂,虬枝盘结,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望者,见证着镇子的沧桑变迁。树荫下,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挑着杂货担子的中年男子正倚着树干歇脚,他面色蜡黄,眼神看似惫懒地耷拉着,眼角的余光却像淬了毒的针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过往行人以及通往陈记杂货铺的那条小巷。
他的货担上摆着些针头线脑、劣质胭脂水粉,生意颇为冷清,他却似乎并不着急,颇有几分姜太公钓鱼的耐心。偶尔有孩童好奇地凑近,他便挤出个僵硬的笑脸,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递过去一颗劣质糖块,目光却飞快地掠过孩童,投向更深处。
这便是小乞丐口中那个“不像真心做生意”的货郎。
陈记杂货铺后院,气氛微凝。
“鸟头木牌…十有八九是影鸦的探子。”青鸾声音低沉,如同冰片相撞,“他们擅长伪装、潜行、追踪,单个战力不高,约莫武徒中阶至武师初阶,但嗅觉灵敏,且彼此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一旦被其盯上,便如跗骨之蛆,极为麻烦。”
沈月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大脑飞速运转。“只有一个?还是已经来了多个,只是这个最先暴露?”
“无法确定。影鸦行动,往往虚实相间。”青鸾摇头。
“他守在老槐树下,那个位置既能观察陈记铺面,又能监控几条主要路口。”沈月沉吟道,“这是在盯梢,确认我的行踪,或许也在评估我们的实力和防卫力量。看来,奕王虽然怀疑我逃至此地,却还不能完全确定,或者说,他不想立刻打草惊蛇,想放长线钓大鱼?”
想到奕王那深不见底、志在必得的眼神,沈月背脊窜起一丝寒意,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斗志压下。坐以待毙,绝非她的风格。
“他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报信。”沈月眼中掠过一丝狠厉,“正好,用他来试试我们这初具雏形的‘网’,够不够锋利。也顺便,给落云镇那些还在观望的牛鬼蛇神们,立个规矩!”
她迅速做出部署:“青鸾姐姐,劳你暗中监视,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尤其是他如何与外界传递消息。陈掌柜,你去找王婶……”
沈月低声对陈贵吩咐了一番,陈贵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连连点头,跛着脚快步出去了。
青鸾看了沈月一眼,并未多问,身形一晃,便如轻烟般融入了院墙外的阴影之中,其身手之高,远超那影鸦探子,显然已是大武师境界的修为。
日头渐渐西斜,老槐树下的“货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准备收摊。今日并无太多收获,只确认了那陈记杂货铺进出多为寻常百姓,那个目标女子似乎一直未曾露面。他需要将情况回报上去。
就在他挑起货担,准备离开时,一个穿着花布衣裳、嗓门极大的妇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差点撞到他的担子。
“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挡道了知不知道!”王婶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那货郎脸上,正是沈月安排好的王婶。
货郎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碍于身份,只得忍气吞声,低下头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大娘您先请。”
“哼!瞧你这担子破破烂烂的,能有什么好货色?别是骗人的吧!”王婶却不依不饶,声音又尖又亮,立刻吸引了不少刚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镇民围观。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看似无意地用手扒拉着货担上的东西,动作粗鲁。
货郎气得脸色发青,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强行忍耐,只想尽快脱身。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身影,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货郎身后,指尖寒芒微闪,在他后腰的衣裳上极快地留下了点什么,又瞬间退开,消失无踪。正是青鸾。
而另一边,陈贵也混在人群里,对着几个相熟的街坊低声感慨:“这外乡人做生意也不容易,就是笨手笨脚了些,惹怒了王婶那个泼辣货,怕是没好果子吃喽…”
王婶闹腾了一阵,见效果达到,这才哼了一声,拍拍屁股走了。货郎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笑声中,狼狈不堪地挑起担子,匆匆钻进了小巷,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却不知,一场精心布置的猎杀,已然悄然展开。
货郎七拐八绕,确定无人跟踪后,来到镇外一间废弃的土地庙。他警惕地四下张望,这才闪身进去,从怀里掏出一只通体乌黑、比寻常鸽子稍小的乌鸦,正要将写好的情报塞入鸟腿上的细竹管。
突然,他浑身汗毛倒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破庙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灰色劲装、面容冷冽的女子缓缓走出,正是青鸾。她手中把玩着一枚薄如柳叶的飞刀,眼神淡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影鸦的暗哨,你的任务结束了。”
货郎瞳孔骤缩,猛地甩出货担砸向青鸾,同时身形暴退,想要破窗而出!他知道自己绝非对方对手,只想逃命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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