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浑浊的深海,不断下坠,四周是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声响——爆炸的火光、青鸾染血的脸、碧痕仙子妖异的目光、还有那冰冷刺骨的幽冥晶波动…各种画面交错撕扯,最终归于一片黑暗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艰难地撬开了沉重的黑暗。沈月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并非熟悉的浣玉轩屋顶,而是一处粗糙却干燥的石壁,顶端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提供着照明。空气中有淡淡的草药苦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雷雨过后的清新气息。
她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石床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带着皂角清香的男子外袍。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涌遍全身,尤其是后背和手臂,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她昨夜在荆棘丛中的翻滚。
青鸾! 记忆瞬间回笼,沈月猛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冷汗涔涔。
“啧,伤成这样还不安分?嫌命太长?”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月艰难地侧过头,只见宋恒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刻有“影”字的青铜客卿令。他看起来也有些狼狈,衣袍下摆沾着泥土和草屑,发丝微乱,但眼神依旧清亮,嘴角那抹惯有的笑意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疲惫。
“青鸾…她怎么样?”沈月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辨认,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这处不大的石室,并未看到青鸾的身影。
“隔壁躺着呢。”宋恒朝旁边努了努嘴,“放心,死不了。那女人命硬得很,心脉被我用药吊住了,不过内伤极重,筋脉也受损不轻,没个把月精心调养,恢复不了元气。”
听到青鸾还活着,沈月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几乎虚脱。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
“是你救了我们…”她睁开眼,看向宋恒,眼神复杂,“多谢。”
“谢就不必了,记得欠我两条命就行,利息很贵的。”宋恒站起身,走到石床边,递过来一个竹筒,“喝点水,润润嗓子。你说你们俩,惹事的本事可真不小。奕王的影鸦、五毒教的妖女、还有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第三方抢矿的…啧啧,这落云镇都快被你们搅翻天了。”
五毒教?碧痕仙子是五毒教的人?沈月接过竹筒,小口喝着微甜的清水,脑子飞快消化着信息。
“你怎么会刚好赶到?”她放下竹筒,问出了关键问题。
宋恒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这个嘛…说起来也是巧。本来奉少主之命,在附近查探那伙抢矿势力的底细,正好感应到山里又是爆炸又是煞气冲天的,顺着动静摸过去,就瞧见你们被那毒娘子堵住了。差点就没赶上。”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沈月能想象当时的惊险。
“这里是哪里?”
“一处临时安全屋,算是‘影’字营在落云山脉的几个备用据点之一,绝对安全。”宋恒语气笃定,“你们暂时就待在这里养伤,外面现在估计都快炸锅了。奕王府的人、五毒教的妖女,恐怕都在发了疯似的找你们。”
沈月沉默片刻,消化着目前的处境。虽然暂时安全,但形势依旧危如累卵。她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事:“那个铅盒!幽冥晶!”
“喏,在那儿呢。”宋恒指了指石室角落的一个石台。
沈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铅盒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旁边还放着几块她之前采集的、较小的墨晶样本。她心中稍安,但随即又提了起来——碧痕仙子似乎对那块带有符文的幽冥晶格外在意,而且那晶体的诡异波动…
“那东西…很邪门。”宋恒收敛了玩笑之色,语气变得严肃,“我检查过,气息阴寒死寂,似乎能吞噬周围的光热甚至…内力。尤其是那块带花纹的,靠近了都让人觉得不舒服。你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
沈月将鹰嘴崖下的见闻和争夺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触碰晶体时的异常感受。
宋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墨晶?幽冥晶?还能引发那么诡异的毒雾和爆炸?看来这落云山脉藏着大秘密啊。那伙勘探的,穿着打扮和功法路数,很像少主一直在追查的、一个早已覆灭的南疆秘教‘幽冥宗’的残余。而抢矿的黑衣人,手法狠辣,训练有素,倒有几分像军方出身,但又夹杂着江湖路子,古怪得很。”
幽冥宗?军方?沈月只觉得这潭水越来越浑。
“对了,还有这个。”宋恒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乌黑发亮的柳叶镖,正是青鸾最后使用的、淬了“蚀骨瘴”的那枚,“这毒…厉害得很,若非那妖女功力深厚又及时逼毒,一条腿怕是已经废了。青鸾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近乎失传的南疆奇毒?”
沈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青鸾的过去,如同她的人一样,笼罩着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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